石川理拨开锁扣,露出盒中三本蟹青色封皮的古籍。古籍保存细致,页脚生脆泛黄,却不见破损与霉变。
“我可以摸摸吗?”庭见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撞坏了古本。
石川理狭长双目微垂,看她素来表情平淡、此刻却盈着雀跃的眼角眉梢,笑说:“当然。如果连摸都不能摸,怎么研究它?”
庭见秋将脸低下,凑近略带尘灰的木盒,探出一根食指,好奇地去触页边。
石川理大笑:“不要紧的,没那么脆弱,我可以跟你简单说说保养的方法……”
台上二人说笑的几分钟里,谢砚之半身进门,后背抵在门框之上,与石川理眼神相接的一刻,面沉如水。
石川理在世界赛上,有幸和谢砚之相遇过数次。两人各为自己国家的翘楚,胜率不分上下。他对谢砚之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张从布局,到中盘厮杀,到终盘,或胜或负,都不会流露出多余表情的脸。他像是一串漂亮精致的代码,自洽,稳定,遵照着棋类游戏的规则而生,永远不会有崩溃的一刻。
此刻,二人之间隔了不远不近的一箭距离,男人眉目的情绪,如笼烟雾,难辨分明。
石川理平静地将视线移回庭见秋发顶。她用指尖勾动书页,长睫一眨不眨,淡色嘴唇动得飞快,无声地读着
第1篇谱。
见她读得专注,像是要将脸埋进他手上捧着的木盒之中,石川理笑说:“带回去,慢慢读吧。”
庭见秋迟疑了一瞬。
她知道,从她被日国棋院指定来参加友谊赛,到石川理的举止,没有一样不怪异的。她心里也有模糊的猜测。
眼前的礼物太贵重,暗藏着一份她不了解、也未必支付得起的价格。
但她没办法拒绝本因坊秀成的细密朱批。
匆匆几眼,她已经入了迷。
庭见秋横下心,郑重地接过红檀木盒。木盒质重,裹着一股淡木香气,纹路触感细腻。再三向石川理表达感谢后,她抱着红檀木盒,噔噔噔地跑下台,和谢砚之汇合。
步子快得像是怕石川理反悔。
石川理仍在原地,淡笑着看庭见秋小跑时翩飞的浅棕色发梢,和门前的谢砚之,在她转过身来的瞬间,如玻璃上的水雾化去一般,逐渐变得显豁、直白与欣悦的神情。
“这是什么?”谢砚之眼神掠过她手里不菲的木盒。
“宝贝。”庭见秋脸上闪过一霎的得意,转瞬又担忧地小声,“非常非常贵重,我是不是不应该收?”
说得好像谢砚之如果说不应该,她舍得还回去似的。
谢砚之掀起眼皮,飞快地扫一眼仍站在台上抱手看向这边的石川理,不动声色问:“你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