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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骤然被长灯照彻的粗布玩偶,拙劣的针脚,微小的、漏着棉絮的缝隙,都暴露无遗。
这就是二十年来被称为“三国第一人”的元修明九段的棋力。
幼时,她在庭岘的指导下,学习元修明的棋谱。她一向不喜欢元修明的棋风。元修明有一番独门的行棋节奏,慢,厚,棋势极重,如一把钝刀,不见锋刃,却始终将局面控制在自己掌下。
她爱看杀棋紧气,元修明的棋风,和她的棋路不对付。
十余年后,隔着辛芸,真切地与元修明作战,她方知纵横十九道之间,有以杀止杀,更有不战之战。
下午,“新象杯”第八轮。
辛芸对阵一名去年定段的二段青年棋手。
她下得兴致缺缺,对面却出了一脑门子汗。她定睛一看棋盘上自己下出来的棋。哪怕就她这种除了对阵庭见秋时动真格、其他时候都下着玩的水平,也能看出来,自己盘面上这坨白色形状,实在不像是出汗才能杀掉的棋。
她是多缺心,直到庭见秋提醒,才反应过来不对。
辛芸心念一动,放着断点不补,潇洒地往外飞了一手。
对面汗流得更厉害了,好像突然瞎了眼似的,不知所云地跟了一手飞。
辛芸不下了,撑着下巴,一脸好笑地看着对面的年轻棋手:
“堂堂二段,想让棋还不能被我看出来,跟着我的棋,下出这种狗屎,不容易吧?”
对面闷声不答。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你努努力,下赢我,我能给更多。”
说完把自己的断点补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手的招式。
对方失明又失聪,没听见似的,接着下臭棋。
辛芸明白,她能拿得出的,只有钱。作为棋协重要赞助商,辛战国可不止拿得出钱。——机会,名声,前程,做顶尖棋手,做围棋教练,又或是凭借围棋赛事中的成绩录取更好的大学。多少棋手在灰茫的棋院里耗尽自己的青春,才挣得一丝未来。在这些事物面前,比赛的规则,围棋的道德,根本不重要。
他们不像庭见秋。
只有庭见秋除了棋,什么也不要。
正因如此,也只有庭见秋值得做她的对手。
她本想直接扔两枚子上去投降,转念一想,还是留在棋桌上,陪对手又演了几步,才不耐烦地:“你赶紧投降,交差去吧。”
那棋手看着快哭出来了,感恩地连下两子,连声说谢谢辛姐。
她锁着眉,起身离开。
这是她做过的,最没意思的慈善活动。
走出门,她拨通辛战国的电话,接起的却是辛战国的特助张庞,对方和声细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