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的谢砚之猛地起身,挡开庭见秋敬酒的手,向周柏说:“我只是缓了一下,咱俩继续。”
周柏眯眼一笑,了然地“哦”一声。
一场饭吃到近九点,周柏带来的两瓶药酒告罄,他才恋恋不舍地宣布今天就先这样。庭见秋暗暗长出一口气。攀柔起身,探过上半身,熟练地扛起喝得七荤八素的丈夫,还不忘踹他一脚,骂一声“死相”,回身向庭见秋和目光呆滞清澈的谢砚之说: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你们先去停车场等我。”
庭见秋学着攀柔的动作,搀起谢砚之。
“能走吗?”
谢砚之缓慢地将目光移动到庭见秋脸上,点点头。
他喝酒不上脸,身上酒气寡淡,也不说话,乖得让庭见秋怀疑这个时候她不管问什么,谢砚之都会点头。酒品不错。
庭见秋半扶着他,走出浮山碧。
夜色深沉,浮山碧的灯影在水面上徘徊,荷香浮动。
走出不远,快到与攀柔约定好的停车场了,庭见秋忽听头顶谢砚之叹了口气:
“攀五段讨厌我了。”
庭见秋没想到他其实这么介怀。
他还在自言自语:
“攀五段讨厌我,很对。我表现不好,我做错了,我没听老师话,我不是一个好棋手……”
他的自责声,恰似赵良甫那日落在他身上的戒尺。恭顺学棋多年,他早已将父母师长对自己的规训内化。
庭见秋扶着他肘部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别这么说自己。”
谢砚之充满怨气地嘟囔:“你也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你生病了,跑来看我,我对你很恶劣……”
原来这就是喝醉之后的谢砚之。一只诚实的棉花娃娃,将内心七弯八绕的念头,柔软脆弱的内心,讨好他人的欲望,絮絮叨叨地袒露出来。
他就是想听别人坚定地对他说,不讨厌。就算他露出真实的一面,依旧不会被讨厌。
“听好了,谢砚之。”庭见秋再一次重复,咬字清楚,“我不讨厌你。说几遍都可以。”
谢砚之似终于被说服,纠结起了新的问题:“那,如果仇嘉铭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庭见秋哭笑不得:“关老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