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沐黑着脸找出第三本书。
木子初将手盖到书上,连珠带炮问:“连沐,你怎么那么喜欢看书?外面天气那么好,就该出去玩玩。你喜欢玩什么?和我们一起玩家家酒好不?你要是实在不想玩游戏,我们去游泳去游乐场去干什么也好,你看你总待在房间里,脸那么白,人也那么瘦。”
其实说到底木子初是个热心的小姑娘,见不得有小孩子落单。她总觉得大家一起玩时,却有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房间里,心里有罪恶感。
连沐料想他不出声的话木子初很可能一直说下去,便闷声道:“我身体不好。”
“就是因为你不出门不晒太阳,身体才不好。不信你跟我们出去走走,说不定病一下子就好了。”
连沐默不作声,瞪着空空如也的书桌暗暗生气。
木子初见连沐不搭理她,便随手翻了翻抢到手的三本书,好奇里边究竟什么吸引他了。第一本一堆图形,她看不懂,浑不在意地放下;第二本竟是古诗词,乃木子初顶顶厌恶的一类书,随手扔开;第三本里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忒恶心,刚翻了两页就撂下了。
木子初皱着眉望向靠墙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实在无趣。突然,她看见一个闪光的东西,便踩着凳子爬上去,将它拿下来。
一个足球。
木子初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东摸摸西看看。它由天然水晶雕琢而成,比她两只手略大,沉甸甸的,透过光看去只觉光怪陆离。
连沐见她久不作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她正拿着自己最心爱的一件摆饰。他从小便羡慕那些在足球场上恣意奔跑的运动员,只可惜身体问题,他失去了那样的权利。父亲连奎见他喜欢,便以不菲的价钱买来送给他。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连沐早已见识过木子初惊人的破坏能力,什么东西到她手上都要打个折扣,遂寒声寒气道:“放回去。”
木子初难得见连沐主动开口说话,眼珠子一转,跳下地,笑得十分无赖,说道:“追到我,我就还给你。”话音刚落,人已拔腿跑了起来。
连沐想了想,终是舍不得那东西,无奈之下只好追出去。
木子初正站在客厅中央,见连沐追出房门,晃了晃手中的水晶足球,笑得十分得意。连沐追过去,她便绕着沙发跑,边跑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木子初平日上蹿下跳,反应灵敏,绕是连沐身体协调能力极好,还用上各种战术也追不上。两人便绕着客厅沙发作变速圆周运动,你追我赶。但不多时,连沐便感觉到气促胸闷,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放下它,或者拿着它永远别再踏进这门一步。”连沐捂着胸口,眼里一片冰寒,毫不留情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木子初被吓懵了,将水晶足球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瑟缩着靠近他,颤巍巍地问:“连沐,你怎么了?”
连沐看也不看她一眼,指着大门,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木子初眼底染上水雾,语气中带着讨好:“我不想要你的足球,我跟你玩来着。我想成为你的好朋友。”
连沐不为所动,手依旧指着门口。
木子初扁扁嘴,声音已经带着哽咽,说道:“对不起。”语罢,擦着眼角飞速地跑了。
连沐气恨地踢了一脚沙发,心火犹自旺盛。
“噗嗤——”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连沐回头才发现母亲苏蔷倚在厨房门口,看样子观战已久。
连沐又羞又气,拿起水晶足球就想回房。苏蔷唤住他,说道:“小沐,你不觉得遇见木木后,你像个正常的小孩子多了?”
连沐一愣,僵在原地。
苏蔷走过来,蹲下|身,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连沐这才发现母亲眼中有些湿润,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只听她道:“小沐,从小你便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静静待在房里,爸爸妈妈还担心你没什么朋友。自从遇见木木,你会笑会生气,甚至像刚刚那样发脾气。木木是个好孩子,她没有恶意,不过希望你成为大家的朋友,跟大伙儿一起玩。你别怪她好吗?”
连沐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因为身体原因,他从小便有些阴郁孤僻。倒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他不能像其他人般肆意玩乐,因此何必徒增他人及自己的不痛快,不如自得其乐。久而久之,他也习惯如此,不想却令父母担心。
其实想想,有木子初来制造点噪音,房里才没像以前那样静得可怕,似乎并不是那么讨厌?更何况,这样能让父母放心。
他想了想,终于别扭地点了点头。
◇◇◇◇◇
夜深人静时分,木子初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你们从小一起长大,TA可能撕过你的书,在你脸上展现过绘画才能,和你一起瞒着父母干坏事,土霸王般抢走了你的初吻。你们可能有个秘密基地,有共同的秘密,有别人不知道的纪念日,有许许多多共同的或苦或甜的回忆。我们亲切地唤之为‘青梅竹马’。
但有一天你们渐行渐远,偶尔在路上遇见,点点头,微微一笑,问声:‘你还好吗?’甚至在心里腹诽那恶心讨厌的家伙是谁,然后直接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小时候,你们可想过这就是结局?
上月的新番《花名未闻》便是讲述六位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因女主角面码的死亡而心存芥蒂,各奔东西的故事……”
木子初停下手,轻呼出一口气,将这段引子补在下午写好的正文前头。保存好,发送到工作邮箱,打算明天校对润色后再交给芳姐。
见时间不早了,她便关了电脑,躺到床上。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文字编辑,写一些煽情的文字,她肯定狠狠地嘲笑之。但凡对木子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