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没有那么坏。”燕蹀躞卸下他的假腿,“我离开后,有想念过我吗?”
“嗯。”
他跳下佛头,笑着靠近她,不回应她的思念。或许他的问题就是答案,谁问谁想。
他叮嘱道:“不过接下来会过得很辛苦。”
“我不怕吃苦。”
“你爱吃不吃。”他从她怀里抱走燕景,“等她再大一点,我送她走。大家都是亡命徒,可我不想她也是。”
摘月斋的中枢人们当初是直璇玑和尺八一个个召集来的,众人惺惺相惜,侠骨柔肠,一起吃苦一起受穷,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然后新召唤来的探子们是否会同意,直璇玑没有确认。这一决定为以后酿下了难以挽回的苦果。
直璇玑说干,大家就干。一时间芜鸢城极为热闹,骗子游街,把戏揭穿,打打杀杀,乱做一团。蛊师抱着破罐子逃窜,巫医的袍摆沾满鲜血,民众从似醒非醒到渐次加入。
“民心啊,像鱼,滑手多刺。”燕蹀躞站在门楼上俯视众生,他手里转着一个万花筒,玻璃花瓣碎纸屑,万生如是。
鱼一样的民心活生生地在摘月斋的巨手里跳动,那是芜鸢城的心脏。
混乱的烟尘绽放在芜鸢城,游神的队伍络绎不绝,南理的两位老人不远千里而来,姬太君和茶剑道人助阵,像一道黄纸符,封住了芜鸢城的神鬼。
他们再次大加赞扬直璇玑的品性,即使张高秋脸色难堪,也没法在雪廊之前作威作福。
燕蹀躞空出手,抽空打开了丁悯人的墓葬大门。
燕蹀躞带着直璇玑进入了她的墓中,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
但是燕蹀躞毫无预兆打开了墓门,毫无预兆把她推了进去。
他在背后道:“反正你也不怕死。”
他不怕,她也不怕。
墓中景象并不如何特殊,他们在其中并没有看到经年不死的隐世仙人,丁悯人千真万确已过世。红颜枯骨,弹指百年。
根据她的棺材大小,二人可以看出她身量不高。她的棺材上有她刻下的字:“我不喜欢猫,别带猫祭拜我。”根据这一点,又知道她去世时的确年纪很小。和传闻中一样,是二十三岁去世。
燕蹀躞于墓中发现了偃甲的关窍。
“他发现了偃甲的关窍。”直璇玑的笔记一句带过。这句话平淡无奇,却让燕白燕玄兄弟苦思冥想几千个日日夜夜。
燕白轻声道:“阿娘为人谨慎,涉及到的机密内容全部隐去,甚至当年的中枢人,她也只提到过尺八和她的两个妹妹。其他人都隐姓埋名,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
“不过这也许并不是阿娘谨慎,而是她也不懂。这毕竟是她的笔记,不是爹的。”燕山景有自知之明,也对这个父亲有了些了解,推己及人,父女心连心,她轻声道,“爹懒得写。”
姬无虞点评道:“天才知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