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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上前端了那火腿羹汤,笑?着道,“妮子年纪小不懂事,好在贵客不计较,今儿的?席面不多,沈老板正做拿手点心呢,一会子给贵客端来尝尝,只当是赔罪。”
她?本是惯常的?客套话?,谁曾想薛蟠来劲了,其实沈兰心劝他小心薛宝钗之后有一段时间,薛蟠是听进去的?,还觉得?沈老板人美心善。
只是到底薛宝钗和他做了多年兄妹,几?次下来将人哄回?来了,话?里话?外又说了沈兰心诸多坏话?。
薛蟠也就?从?不记恨到了更记恨,方有今日的?风波,只听得?他呵呵一笑?,“啧,我当沈兰心攀上什么高枝儿了,一会子跟林家小姐搭上,一会子跟林家二爷好上,可爷瞧着怎么还是做厨子这等下、贱活计呢。这我有空可得?好好和林家说说,没得?糟践了这花容月貌的?美人儿。琴妹妹,你这苗医可有什么擦手润肤的?方子,拿来赠予沈老板,她?成日烟熏火燎,手只怕粗糙得?不像样子了。”
薛宝琴跟着父母南来北往,并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贵,说句大实话?,这手也柔滑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这话?的?是旁人,早教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侍女险些将那羹汤泼到薛蟠脸上,“还请这位客人慎言,稍稍客气些。”
“我若不是不客气,又要怎么样?”薛蟠伸手去摸她?的?腰,“勾栏院里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打眼一瞧就?知道你的?底细。”
这侍女的?底细薛蝌不知道,可这兰园的?底细薛蝌还是清楚的,想要在这姑苏城里做生意,如何敢得?罪林家。
要是惹毛了林家,就?是薛蟠让他十?个铺子,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的?。
他忙一把拦住薛蟠,口中道,“家兄喝多了,口无遮拦,得?罪姑娘了。”
薛宝琴接到他的?暗示,客客气气地送了侍女到门口,“这位姐姐,只当是我一点子心意,待招待完我兄姐,我自当给沈老板请罪。”
她?腕上那只嵌彩宝的?金镯富贵逼人,此刻已经褪下来塞到了侍女手里。
这样的?变故一出,如何还有什么心思吃饭,薛宝琴上了马车便同薛蝌抱怨道,“我竟不知道大哥哥能?荒唐成这样,也就?是姑苏一房难求,否则谁愿意受他们大房这等闲气。”
薛蝌好一通安慰,又劝她?放宽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叫我说,也是你太纵着那些医师了,咱们才是东家呢。”
薛宝琴俏脸一红,却不肯再说话?了。
且说那位侍女当时也没跟薛宝琴客气,只将镯子掩在袖中,待得?下了楼便拿给沈兰心看,又将薛蟠的?话?学了。
沈兰心正在看火,今日蒸了几?笼素包要送去寒山寺的?,见罢无语道,“只知道订席面的?客人姓薛,哪里知道是这个薛。往后可得?门口挂上牌子,薛蟠与狗不得?入内。”
与这等下流人生气都是不值当,当日又何必劝他,徒费口舌。
侍女笑?道,“狗可没做错什么。”
“你说的?也是。镯子你收着吧,他们还真是有钱。”沈兰心被那宝光闪了眼。
“我可不稀罕,不然就?拿去还了钱,接济那些个读书人吧?”侍女道,“我瞧好几?位公?子贪看那些字帖,揣个饼子已经算好的?了,不好的?一整日都不进水米也是有的?。。”
沈兰心皱眉道,“咱们不是供应糕饼茶水么?”
“读书人心气高,说是已经免费看了名家字帖,不敢再受用吃食。”
“那便听你的?,这镯子卖的?钱便算作你捐给他们的?,咱们另外起一个账本,院子还有两间房空着,若有读不起书的?孩童,也可在此启蒙的?。你问问来看字帖的?,可有愿意教他们的?。”沈兰心索性将摊子铺得?更大了一些,“此事我来写信给林伯父。”
她?有意替侍女博一个好名声?,因此次日便将侍女捐了镯子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说与了那些读书人听,又怕他们觉得?是施舍,只道,“诸位莫要与我沈兰心客气,兰园有你们这些饱学之士,我只觉得?炒的?菜都多几?分?书卷气呢。”
众人都笑?起来,纷纷叫好,又有一个书生问道,“竟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也好叫在咱们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沈兰心便拉了侍女过来,“就?是这一位姑娘了,芳名唤作静波。”
刚才相问的?书生见她?清秀可人,脸先红了,拱手道,“江流有静,松竹无声?,姑娘好名字,好心肠。”
静波抬眼望去,见他便是那个扛了一日不肯吃饭的?人,不知怎么的?,脸上发热,福身还礼,“公?子客气了。”
“往后就?由咱们静波姑娘打理小院了。”沈兰心也不点破,“常说小院小院,也未曾有个名字,各位不妨帮忙想想,哪位的?名字被咱们林姑娘选中了,我便请他吃上一餐饭,如何?”
林黛玉远在太原,自是没有这样快知道消息,林如海却是能?隔日便知道的?,不免对着贾敏夸道,“沈姑娘实在是个知恩图报的?通透人,为我林家造势,人品贵重啊。”
贾敏许久未见她?的?心肝宝贝,日思夜想,愁容满面,哪里有空搭理他,听罢冷笑?两声?,“这姑娘如此好,可惜竟入不得?老爷的?法眼,偏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林如海清清嗓子,佯装要喝茶,端起杯子道,“不拆散他们,就?要拆散玉儿和皇孙,夫人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