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这种无心之人谈论生死大事,真是可笑之极。”赵禄嘴角微扬,眸色利利,“朕虽空有帝王之名,而无帝王之实。可是朕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你们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今日,朕一定要保夏雨,尔等又当如何?难不成要谋逆弑君,造反不成?”
东方旭步步逼近,“睿王爷反了,皇上没看到吗?”
顺子慌了,“皇上退后、退后!保护皇上!护驾!护驾!”
“皇上若是今日身死,那也是睿王爷之故,与任何人无尤,不是吗?”东方旭笑得阴冷诡谲。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一声冷喝,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东方旭跟前。赵朔眸色肃杀,寝殿外头擂鼓阵阵,那是赵朔的军中将士,包围康宁宫的阵势。大军来袭,既然天不容,不如反了天去。
矫情的道一句:任是冲冠为红颜,尔又当如何?
百花宫,睿王大军,快速绞杀肃国公府的暗卫与侍卫军,不管是谁,但凡遇见反抗,当即格杀,绝不心慈手软。
步步为营了那么多年,到底是功亏一篑,找了个最不利的时机,造了一场最不利的战役。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他愿为自己的软肋,撑一片天,哪怕这天会是转瞬即逝的覆灭,他也愿用一世的步步为营,换她的一隅之安。生也好死也罢,即便来日埋身荒野,也要与你死不相负。
大批的百花宫女子攻入寝殿,东方旭顷刻间慌了神。扭头望着外头,东方越也被团团围住,自顾不暇。任你武功再高,能以一挡百,以一挡千,可你能以一挡万,挡十万二十万吗?
纵是车轮战,也能让你竭力而死。
然则此刻,赵朔已经顾不得其他,只一眼赵禄怀中唇色发青的夏雨,整颗心都开始颤抖。若万箭穿心,疼痛入骨。
赵禄没有多言,将夏雨交还给赵朔。
怀里的女子,没有气息,没有脉搏,身上冰冷得吓人。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双眸紧闭着,没能等到他的最后一面。
不是说,不管闯了多大的祸,他总能为她收拾残局吗?为何这次,她却连等一等都不肯?
缓缓抱着她坐下,粗粝的指腹抚着她冰冷无温的面颊,低眉望着她胸口的伤,赵朔笑问,“丫头,还疼吗?”只是那一笑,却让一旁的赵禄红了眼眶。
“皇叔对不起,朕还是来晚了。”赵禄哽咽着,徐徐蹲下身子,“她等不到你,走了。”
“谁说等不到?我不是来了吗?”赵朔重重合上双眸,将面颊贴在她冰凉的脸上,“让你走你不走,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沿路设了那么多的卡,宁可让你杀人,也想拖住你的脚步,让你迟一些再迟一些回来。都告诉你,舍不得舍不得,你怎么就不听呢?”
“爷何时真的舍过你?鱼池里的鱼,你以为,为何总是吃不完,就你这个吃法,鱼都死绝了。爷是怕你闲着没事,所以偷偷让人多放几条。你以为睿王府的饭菜为何越来越好吃,越来越合你口味,那你哥哥做的,能不好吃吗?”
“你以为自己闯了祸,为何还能安然无恙,次次都化险为夷,那是有爷给你看着。你说,爷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舍得我了呢?”
有泪,沿着面颊徐徐而下,无声无息的坠落。
丫头,爷也会疼。
心疼。
好疼。
你看,下雪了。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锦绣皇城,输赢突然变得不再重要。
人这一辈子,长不过一生,短不过一瞬。遇见个能让自己心动,心疼,真心喜欢的人,何其不易。要天时地利,才能得到。
可他,眨眼间就失去了。
乱了天下,也没能来得及,何其可笑,多么可笑的战局。
赢了,也没什么值得欢喜的。
“皇叔?”赵禄哽咽。
赵朔抱着夏雨的尸身,缓步朝着外头走去,一张绝世风华的脸,素白如雪,没有半点波澜,无悲无喜,“这天下,终不如她的一颦一笑,来得重要。”
“赵朔?”赵妍勉力撑起身子,原本素白的面色,此刻微微恢复了血色,只是看上去依旧憔悴不堪。她趴在软榻上,含泪望着神情迟滞,抱着夏雨离开的赵朔背影,无论怎么呼喊,他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你现在高兴了?你高兴了吗?”赵禄突然上前,狠狠抓住赵妍的手腕,“她死了,你赢了。赵妍,你看见了吗?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痛快吗?来日午夜梦回,你就不怕夏雨找你追魂锁命吗?你的命是命,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何其歹毒的心肠!”
赵妍瘫软在那里,重重合上眸子,“我只是想活着。”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世间好像都静下来了,没有战争,没有人,只有他与怀中的她。
看着赵朔,将夏雨抱出来的那一瞬,寻梅第一个哭出声来,歇斯底里的喊了声,“少主!”整个百花宫都疯了,见人就杀,血洗宫闱。
肃国公府的勤王大军已经赶到,包括各路藩王和兵部及时调拨的京城护卫军,都急急的赶来。名为护驾,其实到底意欲何为,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