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多的娘,虽然一个个都尖酸刻薄,可是没有一个人强迫你卖身。但是疏影不同,她见过太多的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有钱她就必须伺候着。虽然她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光环,可是她也必须承受,光环背后的屈辱。这种屈辱,是她一辈都洗不干净的烙印。而你没有!”梁以儒的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之上,“你们各自想要的东西不同,就注定了彼此的路,将会背道而驰。”
夏雨点了点头,“就算你说的对,可是感情呢?那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吗?从小到大的情谊,难道也这样凉薄?”
梁以儒干涩一笑,“我不是还在这里吗?”他忽然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眸,冷了脸,“你实话告诉我,疏影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否则以你的性,怎么可能突然问及这些事情。”
她没吭声,干笑着转过身,佯装若无其事的朝着屋内走去,“好久没来你这里了,忽然觉得都有点陌生了。现在不多走走,将来等你娶了媳妇,我怕是更加来不得了。”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对你动手,请你告诉我。”梁以儒低幽的开口,“我不想最后一个才知道。”
夏雨站在台阶处,微微垂下头。
她能说什么?她该怎么说?说疏影真的下手了,而且下了狠手,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可是、可是那么多次,她从未起疑。但窗户纸一旦捅破,早前的很多事情都会变成了心里的刺。那些原本不像巧合的巧合,都开始重叠,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梁以儒一步一顿走到她身后,她徐徐转过身对着他。
她站在台阶上,刚好能做到与他平视。
深吸一口气,夏雨点了一下头。
“她下手了?”梁以儒冷了音色。
夏雨咬唇,徐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早前有人刻意送来的,上头写着:花满楼有难,夏家危险。
“你应该认得上头的笔迹。”夏雨眼眶红了一下,“当初她的左手写字,还是你教的。除了在你面前,她很少用左手,所以只有你我才知道,她的左手写的字一点都不逊色与右手,甚至于比右手写的更好看。她刻意写的歪歪扭扭,可是一个人,再怎样乔装易容,骨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梁以儒伸手接过,指尖轻柔的抚过上面的字迹。
长叹一声,他轻柔的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亚东私扛。
“我为此内伤作,险些丧命。”她抬头看他,而后又垂下了头,“她若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这条命本就欠过她太多。可我不喜欢她借刀杀人,也不喜欢为人利用。我从未疑心过她,因为至始至终我都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我,都不要我,我们几个还是最要好的兄弟,是好哥们。”
“花满楼没了,我们之间更会珍惜彼此。我原以为她留在镇远侯府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小侯爷,可现在我才明白,到底是我太天真。她要的太多,而我给不了,所以她只能自己去争取。”
“我不怪她耍手段,可为何要借别人的手对付我?我在她的心里,难道就这么该死吗?既然该死,为何当初要救我?我不明白,她的伤是真的,她的毒也是真的。那现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好好的一份青梅竹马,转瞬间变成了相互厮杀。书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做错了什么,让她这样恨着我?”
梁以儒静静的听着她说,心里的话一直憋着,会生病的。说出来,会心里痛快一些。如今虎不在,她也无人可说了。
对着赵朔,她不想那么矫情。因为赵朔太聪明,很多事都看得太通透,不像她这般恣意妄为。
夏雨红了眼眶,真到了难过的时候,她却不是那种会轻易哭出来的人。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夏雨低眉望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想以牙还牙,若是如此,那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以后,她不再是我的兄弟,不再是我的知己。有些人要不起,只好躲着了。”
“其实你不必躲着她。”梁以儒站在那里,低眉望着她的后脑勺,她不开心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所以会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起来。他早已司空见惯,不会逆她的意思。
“我知道。”夏雨喘一口气,“我是怕赵老九忍不住。”
闻言,梁以儒轻叹一声,“你到底是心太软。”
“人不能没良心,等我还完了欠她的就好。”夏雨直起身,一拳打在梁以儒的胸口,“以后还有你还有虎,有你们这两个好兄弟,我也不算亏得太狠。她作祟于我倒也罢了,如果她敢对付你,动我身边的人,我会让她明白,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梁以儒轻笑两声,继而低咳了两声,“你别不放心我,你没事就好。我是当朝少傅,她哪里敢动我。”
夏雨摇头,“她是动不了你,但我相信她驾驭男人的本事。”
闻言,梁以儒苦笑一声,她说的半点不错。
女人,很多时候自身就是武器。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踏碎山河,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倾国倾城。
他扭头望着夏雨,若他想,就算要他的命,他也是愿意的。只是,他也明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会为他拼命,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他的命。
这便是夏雨。
平素玩世不恭,但若认真,便是一条道走到黑。
他轻咳两声,夏雨蹙眉,忽然像狗一样凑在他身上嗅了嗅,眉头微挑,别有所思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