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喝的是自己的血?
细思极恐了,季明月打从心底抗拒再想下去。他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般喊了句“海哥”。
思念如毒药,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令他想要见到海哥。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摇动着身子想要摆脱麻绳的束缚,却引来新一轮的疼痛。
“小季别怕。”黑暗中,倏尔有声音传来。
低低的音节,像投了石子在湖面,掺着湿润的水汽,又漾出圈圈涟漪:“我在这里。”
季明月不顾再度崩裂的伤口,整个人晃了几晃,像是要确定耳边的声音是真是幻:“海哥!”
小黑屋的门缓缓开了,有丝亮光投到他身前,照亮空气中微小的烟尘,剖开光明与黑暗。
季明月抬眸,确认面前是他魂牵梦萦的一个身影。
他眼中的海哥背光而立,只有瞳孔中,闪着细碎的星芒。
连海慢慢靠近,半张脸在阴影里。他蹲下身来安抚般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在。”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来到阳间?”海哥身上有好闻的药草香味,季明月心头骤松,埋在他肩窝,声音闷着的同时,积压许久的泪珠滚滚而下。
连海着黑色正装,泪珠滚在上面,像点缀的珍珠,旋即洇开,消失不见。
他和季明月脸颊相贴,微凉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爱人,像给奓毛的小猫顺毛。
如此动作,季明月情之所至,探过头想要索吻。
然而就在此时,连海顺势地后仰了下,湿漉漉的呼吸夹杂着眼泪,一并扑了个空。
或许是错觉——季明月总觉得海哥是故意的。
片刻后季明月止住泪,才想起来要追问:“海哥你这些天来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
连海掷给他一个浅笑:“我这不就寻你来了?”
“你先帮把绳子给我解开。”季明月回过神,边挣扎边道,“这儿好像是阳间,不好久留,我们先回阴冥再说。对了海哥,你知道这儿是哪……”
他边说,边抬眸,却恰好撞上一对凝住的眸子。
“海哥?”季明月发觉眼前的连海很奇怪,于是重复道,“帮我解开啊,不然我们怎么回去。”
连海依旧没有动作,只是拥着季明月,西装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小季,”连海沉声道,“我不想回阴冥了。”
感知到季明月身子微微起伏,连海放在季明月后颈的手忽而扣紧:“你愿意陪我吗?”
低沉的声音,伴着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格外蛊惑。季明月几乎是着魔般地抬头——那双近在咫尺的、墨绿色的眼瞳,像蔓生的树藤,直直地探到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季明月愈发疑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冥府首席卷王”吗?
“阴冥那些纷纷扰扰,自有庸者去担待。我不做我的府君,你也不当你的季副,我们找个地方,盖一座房子,读书赏花,种树浇园。”连海凝视他眼角的泪光,须臾后,主动吻了上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一万天,三万天,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