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从明日开始?”
“今日就开始吧。”
“……”
好笑地望着自家小弟一脸的如丧考批,杨缱从容地起身坐到了大哥面前,“考什么?”
“字吧。”杨绪尘轻咳着笑出声,招呼落秋给四小姐摆文房四宝,“大哥想看温师的字了,阿离赠一幅吧。”说着,回头望向绪南,“小五就画一幅香茗山枫景如何?”
杨绪南最不拿手的便是画了,此时一听,更是欲哭无泪,“我也写字行不行呀大哥?”
“好啊。”杨绪尘温文尔雅地笑着,“不比你四姐差就算过关。”
“……那还是画吧。”杨绪南抽着嘴角,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两人中间,“大哥太坏了,说好的兄姊弟谈天说地增进感情呢。”
“这也是在增进感情。”杨绪尘敲了他一下,“赶紧的,不要以为不用去南苑就可以不做功课,这般怠惰,怎么保护大哥和你四姐?”
画一幅画就能保护了吗?杨绪南噘着嘴不说话,任命地执起笔。就当是送给大哥吧,他身子差,极少能出门,香茗山的景也很久没见过了吧……
秋日天光正好,惊鸿院的青竹郁郁葱葱,风吹过,沙沙之声宛若浅唱低吟。偌大的院子安静至极,敞亮的书房门口,一方矮几,三个姿容俊丽的年轻人,一墨一白一赤,就这么简简单单组成了一幅极美的景致。
不知何时归家的信国公杨霖静静地立于远处阴影下,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在他身边,王清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着靠上丈夫肩头。杨霖顺势揽过她,轻声道,“为夫不曾负于你的期望,是不是?”
“是。”王氏笑起来,“你教的很好。”
“还不够好。”杨霖摇摇头,揽着她转身往外走,“总归还是望他们能时刻承欢你膝下……清儿,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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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沉默了一下,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老爷别忘了,我毕竟姓王。”
“又何妨?”杨霖低沉的声音里难掩疏狂,“连个小小的亲王郡主如今都敢轻易提王家了,你我又有何惧?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谁还能再倾覆一次我信国公府不成?”
“噗……”王氏忍不住掩唇笑起来,揶揄地看身边人,“我倒是头一次发现,信国公如此霸道狂傲,此话你可敢在皇上面前说?”
“有何不敢?”杨霖扫她一眼,“换个说辞罢,他与我打了二十年交道,谁还不知谁了?”
王氏摇头,“圣心难测。难道不是因为那位突然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你才勉强放下身段与陈元义议亲的?这你可曾有想到了?这么多年,天家与咱们相敬如宾,太久不曾有过结两姓之好的苗头,如今乍然一招乱棋,没把你打懵了?”
“……”杨霖顿时无语。
她说的一点不错。
世族和皇家结亲本也寻常,可这其中并不包括杨家。打从高祖时期太皇太妃仙去,季氏后宫便再无杨家人,如今三朝已过,双方不知何时有了默契,不结亲,不翻脸,相互制衡,相互配合。
信国公府势大,无论嫁娶都能令对方身份水涨船高。可惜尘世子久病,二公子绪丰和三公子绪冉年纪倒合适,却是庶出,小五绪南太小,杨家看不上不受宠的公主,受宠的又不会嫁,一来二去,杨缱就成了最适合的。
且不提皇帝为何突然想和杨家结亲,作为信国公府的嫡女,杨缱身后的能量无可比拟,无论是嫁哪个皇子,都能立刻打乱如今的局面。
季珪做了二十年太子,外祖谢家本是最强的姻亲,虽败落,他地位却也稳固。此时再冒出一个与杨家结亲的兄弟,谁敢保证会不会出事?
杨霖才不想搅这趟浑水,一发现不对,立刻跑去和陈家议亲,谁知半途出了事。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他故作一叹,“王清筠啊王清筠,你若生而为男,我杨霖怕是也要避你锋芒……幸好,幸好。”
“说的什么浑话!”王氏被他这副装模作样逗得停不下笑,“行了,说正事。今日我被皇后召进宫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意思我听出来了,却是没给她个准。你是何打算?”
两人一路走回松涛苑,杨霖含笑问她,“谢皇后给你透话了?”
王氏点点头,挥退旁人,亲自为他煮茶。她出身好,诗书礼仪皆是上上等,即便多年礼佛,有些事也刻进了骨子里,不过一道煮茶的工序便美得行云流水,比起杨缱更添气韵。
“哪个小子?”杨霖难得懒散地靠着椅撑,支着腿坐在垫上,是平日里根本不得见的轻松自在,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子的风流。
“七皇子。”
“哦?”杨霖微怔。
“想不到吧?”王氏抬眸看他。
“的确。”杨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