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要还个人情一样,问道,“丞相气色还是不大好,伤还没养好?”
云宋再见他时已经是两月后,那时候在朝堂之上见他,形销骨立,一点不为过。可过了这些日子,他面色依旧苍白。
容洵只淡淡道,“大好了。”
云宋不再多言。
钧山那边,带着几个水性好的人,白天就在岸边,找个视线好的地方,盯着那些小岛看。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凫水过去。那边日夜都有人看守着,不能靠太近。只他们也不是什么专业训练出来的士卒,总有偷懒或者懈怠的时候。钧山便瞧准了这种时机,悄悄靠近,观察地形。
三日之后,他把这一带已经摸清楚了。这一带的确很复杂,他虽然基本判定了当初劫持他们的是哪一伙水贼,可是单靠他们几个人过去,是不可能把人救出来还全身而退的。
这必须有地方官府的支持。
可他虽然是个卫尉卿,调动这里叫他们帮忙他没把握。
正在这个时候,云宋的密旨到了。钧山一看,心便定了。骑了马带着人,到各地的衙门去宣旨去了。
的确有官员支支吾吾模棱两可的想糊弄过去,可钧山心里本就急了,加上他也过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当场提了那官员的衣领,将他的脸摁在桌案上,刀就架在旁边,“若是去,还能升官发财,若是不去,现在就是一个死。我有圣旨在手,便是杀了你,也无罪。”
那官员吓得肝颤,但不妨碍他权衡一下利弊。思虑一番,同意了。
也有好说话的,一看到圣旨立刻就责无旁贷起来。
几个地方集结了三千人马。倒不是钧山不信任他们,只是那些水贼水性极好,若不以人多优势,恐怕会有漏网之鱼。
钧山部署好之后,就带着他选中的人,在晚上悄悄的靠近。官员们听着钧山在那部署,都惊掉了下巴。这边是个顽疾,也不是他们不想弄,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这里头不乏有江洋大盗的,实在是不好对付。这钧山,竟花了两三天就把这里给摸清楚了。可见是个心思深沉又机敏之人。再一打听,知道他这几日如何探路的,都十分钦佩。这么冷的天,便是下水都觉得凉,更别提泡在水里几个时辰。
那些水贼猝不及防,想着四下逃散时,发现整个水边都用大网围住了。他们简直像一条条鱼,入了网,被乖乖抓了。
钧山救人心切,也杀红了眼。最后找到了王慧和沁儿,将他们救了出来。
看到他们完好无损,心才定下来。
他一边交代让那些官员扫尾,一边又给云宋写了迷信,将这边的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等办妥,他又亲自驾了马车,将王慧和沁儿送回王家。
王正对外说的就是王慧晕船受不住,就近休养了几日。如今她好端端的回来,旁人也没多想。只王夫人看到她时,又哭了一通。
等回屋见到喜儿,喜儿又哭了一通。
沁儿道,“幸亏有均大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王慧的眼睫毛颤了颤,嘴巴不自觉的抿了一下。
喜儿问道,“是啊,幸亏有均大人。你们没有受伤吧?那群水贼真是胆大妄为。”
喜儿问这话没别的意思,单纯的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沁儿和王慧相互看了一眼,道,“没受伤。就是没怎么吃饱,他们不给饭吃。”
喜儿又骂了几句,随即叹道,“听说都被荡平了,以后再也没有水贼了。皇上下的圣旨,为了娘娘呢。”
这就是在炫耀了。
平日里喜儿和沁儿说到这里,王慧总笑着掐他们一下,或者戳一下脑门。可今日王慧却没接话。
沁儿看了一眼王慧,对喜儿道,“你这几日倒是好吃好睡的,娘娘受罪了。快些出去吧,叫娘娘好好睡一会儿。”
喜儿被轰了出去,沁儿对王慧说道,“娘娘先歇息一会儿,晚上定然是还要和家里人聚一聚的。”
王慧点点头。
她到床上躺下了,却怎么睡也睡不着。一闭眼就能看到钧山挥着长刀从血泊中走过来,大氅将她一拢,然后将她护在身后,去斩杀那些水贼的情形。那时候她看不到那些水贼,只带着一些惶恐盯着他的侧脸看。
真是个棱角很分明的侧脸啊。
这样想着,竟不觉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