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闭眼,又复睁开。
弯下腰挽起自己的裤脚,果然在脚踝处也看到了相同的细线,只是颜色更浅淡。
被囚禁在基地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波多尔多一次都没有出面,还让我有些许疑惑,原来实验早就开始了。
我在波多尔多眼里,真的还是“人”吗?
连“人”都不是,我还是他的“女儿”吗?
这个基地里的研究员对我那般友好的态度,也全都是因为怜悯?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真令人生气啊。
因为持续摄入药剂而变得迟钝的思维重新开始快速运转,我走到桌子前面,拿起了那面镜子。
……
一个月后,我仍然没有见到波多尔多。
像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笼子里,让我的情感越发淡漠,总是试着给自己找点乐子,比如用各种物品撬锁,钢笔芯、镜子碎片、在瓷砖上磨尖的牙刷把、拆了床拿到的螺丝钉、硬木头削软木头做出来的牙签、甚至是一截卫生纸。
负责看守四层的黑衣人整夜被刺耳的警报声折磨,换了一波又一波。扰民的第十天,黑衣人队长终于被我折腾得亲自来访,表示有什么需求可以好好商量,他们尽量满足。
我歪头想了想,说在这里待腻了,要换一个房间。
其实就是没事找事。
一番折腾下来,我换到了更高级的黑牢,牢门甚至没有锁。
我起身下床,走到外侧的栏杆处,摸了摸拆了门换上的冰冷栏杆。是某种特殊材质的金属。
组织到底在对我做什么我极大可能不会答应、甚至还会叛逃的事呢?
每天都被修复如初的身体上找不到其他线索,我直觉关键线索藏在那天晚上做的噩梦里,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两个月后,波多尔多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前。
“奥罗拉?”
应该是实验又出现了问题,需要我本人保持清醒的意识配合吧。
我曲腿坐在床上,双臂环抱着膝盖,漫无边际地想,一动不动。
“奥罗拉?”
波多尔多语气带着一丝疑惑,隔着栏杆的专注视线落在我身上,见我没有回应的意思,按下了打开栏杆的按钮,向我走来。
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脚步声和两个月前相比沉重了许多。
在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手即将落在我肩上的时候,我突然暴起,挥动了被打磨得锋利无比的镜子碎片,像以往使用短刀一样,刺入了他的心脏。
利用冲力将他压倒,带着破风声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又是毫不留情的凶悍一拳,迅速又是一拳……
波多尔多的面具破碎了,第一次露出了真容。可以看得出原本俊美的容貌完全变了样,五官移位,鼻骨塌陷,骇人而惊悚,却丝毫不见淤青和流血。
黑发青年的眼瞳是深绿色的,暗沉地看不到一丝光亮,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他身上的血都是我的。
同样被镜子碎片刺伤的手往下滴着血,落在他的脸颊上。每天都被抽走大量的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血可流。
波多尔多没有反抗。
我停了手,慢慢的、慢慢地低下头,长时间没有修剪的银白色发丝随之垂了下去。
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被关在这里两个多月,就把我逼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