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祝:“……抱歉。”
月小楼:“道什么歉?我觉得自在多了。”
这是傻话,位高权重者必要有所付出,选择了问鼎天下必要舍弃美人膝枕,是一样的道理。
江祝:“小祈……销销,秦雪销,去了哪儿?”
月小楼蹙眉,“不知道。臻兰山的事情过后,据说秦小姐在清净阙大闹了一场,惹恼了秦霜年,被关押起来,现在除了清净阙个别人,没人再见过秦小姐。”
“关押?!”江祝拍案而起,黛眉隆起,“秦霜年那个混账,销销是他亲妹妹!他关押自己的亲妹妹?!什么畜生行为!他不是偏疼这个妹妹吗?!都他娘是装的???小祈没去找过?”
月小楼:“阿祝……自你出事,琢烟谷和清净阙关系跌到谷底。”
“小祈这个糊涂蛋!秦琅和秦霜年与他交恶,和销销有什么关系!她那个软性子,能捋清关系就不错了,还能助纣为虐吗?!”
“阿祝,秦小姐毕竟是清净阙的人,她必须承担清净阙的责任,不管她有没有参与,好心还是坏心。”月小楼将江祝压下,“何况阿祈面上不说,私底下对我旁敲侧击。我派人调查,可惜知道秦小姐在哪儿的人,要么都死了,要么是秦霜年的心腹,半个字都不露。”
江祝只觉得一团火烧在心里,硬生生捏碎一个杯子,“秦霜年对亲妹如此绝情……哼,可见这才是断情绝义的大英雄啊。”
“大英雄”这三个字江祝说得极为讽刺,每个字落地都像结了冰碴。
月小楼替江祝换了杯子,江祝还要问易明清的事,月小楼却不再说了。
江祝不解,“为何不说了?天色不晚啊。”
月小楼:“我若是今天事无巨细告知与你,明天你就会想方设法不辞而别。”
江祝尴尬,“……哪有。”
月小楼将一块枣泥酥递给江祝,“往常与你闲叙,你定然天南地北胡扯一通才说到正事上,中间还要跑神儿。今天你上来就问我你想知道的事,可见你已经做好偷溜的准备了。我若不拿东西吊着你,明天云枝就会来告诉我你不见了。”
“若不是摆脱不掉阿淮,若不是你确实有事想问,你不会来旧雪坊。”月小楼沉下眼帘,“你从来没有打算在我们面前出现。”
从见面后,月小楼一直是温软的,和她记忆中一样,会有俏皮话,但总是像一盏氤氲的暖茶。现下他沉了声,垂了眼,竟显得淡漠疏离,没由来叫江祝一阵心慌。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慌乱,“……不也挺好的吗。和我没了关系,你们都能好好的。”
月小楼盯进江祝的眼睛,“你不想,你不能,还是你不敢?”
一时万籁俱寂,唯有风铃声如碎玉,香草烟云九曲回旋,一壶暖酒转温,逐渐冷了指尖。
江祝猛地低头,不敢看月小楼的眼睛,指腹被掐得泛红。
月小楼提高声音,“阿祝!”
江祝一个激灵,“不能……不敢。”
而不是不想。
纵然明知道和你们隔了十个春秋,知道一面镜子打碎便重圆无望,知道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未必是当年模样,也不敢说一句不想见。
短短四个字似乎用了此生勇气,江祝颤抖得很厉害,一向坚强的腰杆如风中残叶。
究竟要自轻自贱到什么地步,才会在脱口而出一句不能后才加一个不敢。
不敢,是自己的害怕。不能,是害怕牵扯旁人。
月小楼叹气,伸手在江祝头上揉了揉,“哪儿有什么不能的,我们明明都在呢。”
江祝深吸一口气,一滴泪也不要流,“我不来,二叔不会死。
“小祈这个孩子,最讨厌一个人,我当年不管不顾丢下他,他一定气疯了。
“还有你阿照,你和我们是不同的,我就是不该来……可我不知道该找谁,十年了,那么多东西都变了,我不知道能信谁,我只能来找你……对不起,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