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洁!早就与先帝有私情!否则先帝怎会对我苦苦相逼?!你就是郑云岚和先帝的孽种!”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得裴佑晕头转向。
是裴老夫人。
不知何时,她竟一个人踏进了昭云院。
“住嘴!家门不幸,还要嚷得天下人皆知吗!”
裴佑颓丧着脸,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发。
“你若要恨,就恨我吧。当年是我为了裴家全族三百口人命,决意将云岚献给先帝的。先帝年少时就钟情与她,可阴差阳错娶了旁的女子。登上帝位后,云岚就是他心里的朱砂痣。权力让人为所欲为,他肆无忌惮多番刁难、威胁你爹。你娘愿以死守节,可我们不能送一个死掉的郑云岚进宫。”
“你们连死都不肯成全她,断送了她的一生。”裴谨之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她如今又成了新帝的宠妃,这就是你们造下的孽。”
裴老夫人垂下了头,长叹了一声:
“皇权之下,谁不是如蝼蚁,仰人鼻息。这是萧氏的江山,老身能做的,就是保住全族人的性命。你恨我、恨裴家,难道你没想过,郑云岚之所以肯入宫,也是因为你。她要护住你的命。要恨,你更应该恨你自个儿。”
“是,我恨!我恨自己身在裴家,成了桎梏她的牢笼之一!”裴谨之怆然涕下。
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恨不得以死谢罪。
“我半身浸入冬河,本该死在十年前,可老天偏偏让人救下了我。从那日始,我就发誓,以此残躯杀尽所有害了郑云岚的人。你们所有的人都逃不过!”
“杀了我们?老身半截入土了,随你杀。先帝早已驾崩,你还能杀了当今圣上?弑君、弑父,你倒是真敢想啊。如此看来,你离开裴家还是桩幸事,我反而要感谢祖宗庇佑。”
裴老太太神情冷漠,对着裴佑道:“他疯了,佑儿,我们走。”
裴佑扶着裴老夫人慢慢走出书房,心有不甘地回首:
“你说我们下作,难道你就光彩吗?”
“你口口声声吾妻桑晚,喊得情深意切,还不是照样利用她烧毁诏书为你开脱罪责,达到你退出裴氏宗籍改姓郑氏的目的?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裴公慧眼。”裴谨之惨笑。
“谨之,男人的眼睛要看的是家国大业,是宗族的兴旺,而不是男女情长。郑云岚若没有野心和手段,又如何能稳居后宫?今日你不明白,日后,你自会懂得我的苦心。裴氏千秋万代的荣耀系在我一人身上,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毁掉的。”
“好啊。”裴谨之笑,露出森白的牙:“走着瞧。”
“边境苦寒,你能活下来再说。”裴佑回身斜睨,眼底怨毒。
“不劳裴公惦记,贱命,天轻之;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来日明堂之上,裴公可千万要站直了。裴氏的千秋荣耀可都系于你一人了。”
“走着瞧!”裴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