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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他突然能了解孔夫子他老人家为什么会说那句“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
在这样有苦无处诉的情况下,溥铦也只能让自己来消化这些不良负面的情绪了。他惹不起,就躲,成天猫在书房里做发奋读书状,他猜这回傅文雪该不会步步紧逼了吧,这么大的人了不晓得见好就收,也应该知道见坏就撤了吧。
果然,在一个星期内,他们两个是各不相扰,和平共处。这样的形势对溥铦来说不是小好,是大好!连老天都很给面子,那几日是阳光灿烂,风和日丽,让他连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古人云:“居安思危。”而一个多星期的安宁日子却让溥铦把这条重要教诲给忘了干净,结果却是相当惨痛的,岁月之书在四月末的时候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那日天气依旧晴好,溥铦大考回家,身心交瘁,疲惫不堪,歪在沙发上看书都会闭眼打盹。可刚进入梦乡,他就被从颈后传来的一股猛力给推醒了。惊了一跳,眼睛睁开后,他感到了极度的懊丧和愤慨,犹如一个失足落水的人,费劲心力刚爬上了岸,又被人踹进水里一样。
他脑袋一转,看见文雪脸色苍白地站在沙发背后,而且神色十分严峻。
“你干嘛?!”他怒目以对,火气不小。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也十分可笑。但这时溥铦笑不出来,他在心情由于烦闷而变得毫无耐性,于是他掉转过头,敷衍道:“没有。”
冷淡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很明显,他想让对方明白什么叫见好就收,什么叫见坏就撤。可是这样的用心在一个身怀六甲且未满二十的女人身上简直是奢望。她非但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是步步紧逼。
“没有?我看你就是!是不是见了我就烦……所以才一个人猫在这儿?为了躲我?”她怒冲冲地站在后面,见他不搭腔,伸手打了他一下:“说话!”
溥铦回头,用因睡眠不足的红眼睛瞪了她一下,既而起身,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到外面去你答应吗?”
“那你回了家为什么不跟我在一块?!”她绕过沙发,有气无力地歪倒在上面,闭着眼睛重重喘息了几下,她那凸现出来的肚子因此而颤抖不已经。
“嫌我了吧?”她在沉默几秒钟之后,又问。语气比刚才要冷静一些。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溥铦乜着眼睛警告她,“别无理取闹啊!”
“我说的字字在理!你说,你是不是嫌我了?”她的眼露凶光逼视他,随后厉声嚷道:“我告诉你,我烦不了你几天了,把这孩子生下来,我就走!”
溥铦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无词以对。短暂的静默这反倒把她给激怒了:“我要离婚!这样的日子我不过了!”
一听到离婚两个字,溥铦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倏地就站起来了:“你再说一遍!”
“我们离婚离婚——离婚!”
话音一落,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她的鼻子:“我告诉你啊,别惹我!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看着你怀着孩子,我早就--”他不说了,可停在半空的手足以解释后面未说出的话。
“你想干嘛?!”她仰着脑袋,毫无惧色,可嗓音变得高飘颤抖,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我当初听你的话就是错的!”她顿了顿,费力地把口腔里的唾沫咽下去,脸色苍白得骇人:“就是因为怀了这孩子,我才变成这样,落到任你宰割的地步!”
溥铦当时也是丧失理智了,非但没有让步的意思,还更进一步地发泄着沉积已久的不满。他的声音完全不受控制地提高音调,像是只剪断线的风筝一样,随风向控制:“那你就等着吧。等着被我红烧!油炸!煎烤!”
话音一落,文雪已是泪如泉涌,他看着心里难受,想制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然而现在的情况仿佛是开向陡坡的汽车,怎么踩刹车都没有用,而在两个人都处于丧失理智,怒发冲冠的状态下,误踩油门的危险又大大地提高了。
文雪尽管心里是一阵阵的悸痛,可表面上还要强撑着表现自己不甘示弱的秉性,态度强硬地在那里叫嚣着。这把溥铦刚才的种种顾虑全给打灭了,他想现在既然闹开了,就不该再低头,这一次必须得抵抗到底!不能再割地赔款丧失尊严了!
这么一想,他不劝她了,不但不劝,还在那里给她拱火,皱着脸在那里装哭相,一目了然的嘲笑。文雪忍无可忍了,迅速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用手推了他几把,嘴里全是含混不清的喊叫。溥铦被她推得是节节退让。最后到了门口,他还不服输,重重地把门一摔,来了个“以物咏志”。
这算是解气了吧?
“砰”的一声之后,就是万籁俱静。外面的仆人看到他出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股脑地全把脑袋缩了回去。
外面是鸟语花香,祥和一片,反把溥铦本就懊恼的心情变得更加心情。走到楼梯口坐下,他俯着脑袋一语不发。现在,他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迟到的理智永远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明了。可是这样的利弊权衡只能让他更加自责,更加愧疚,心乱直至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决,只能寄希望于“夫妻没有隔夜的仇”这样的老话了。
这时候,一声凄厉的嗥叫令他骇然。他心一紧,迅速地从楼梯上爬起来,正看见书房房门大开,一群人在那里手忙脚乱地进出。宋妈站在门口老到自信又不失着急地指挥着各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