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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溥铦感觉自己是脊梁发冷,放弃了“一时之快”转而寻求“长期合作”。他改变了原来想损她一顿的想法,把损人的话全变成了恭维。他态度转变之快让文雪感觉他是被马屁精附了身。
看来,此时她尚不知道世上有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话。
在三位太妃的狂轰滥炸之下,溥仪终于败下阵来,于两天之后下旨同意溥铦回英国继续学业。这旨一下,醇王瓜尔佳氏慌了,当天就进宫阻止。溥仪虽然与她是亲母子,可名义上早已没了关系。所以,他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打了个马虎眼:“大丈夫应以事业为重,溥铦现在虽未谋官做事,可终究已经长大成人。他成天在家守着老婆算怎么一回事?他去英国留学,我早就首肯,这次回国纯粹是为了完婚,了却您和阿玛的心愿。我早跟他说过,成了亲就放他走,绝对不耽误他的学业。我是皇帝——君无戏言嘛!”
瓜尔佳氏沉默良久,这让溥仪有些心软,只能说些好话宽慰:“我也知道英国民风轻佻,溥铦年纪小,还没定型,您是怕他惹出事端——”
“他自小就爱胡闹,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虽然娶了亲,但还是爱疯玩疯闹。内务府善淇的儿子跟他一道出的国,这次回来竟然在外养了个外国女人,家里闹的是一塌糊涂。溥杰已经让家了丢了大脸了,溥铦可不能——”她哽咽地不能说话,低头抹起了眼泪。
“我看他还本分,”溥仪用这话安慰母亲,也安慰自己:“不过是和些女同学走得近点,他这个人要有事早就有事了,何必等到现在?”
瓜尔佳氏对他这样的判断不服气,还要辩驳,可溥仪不想再说,他伸出手,做了个压制母亲再说话的手势:“您若真不放心,也可以让弟妹同他一块去。她会管着他的。”
瓜尔佳氏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无奈得很,只得怏怏回家。
第16章起程前夕
溥铦早就知道母亲必会成为自己的拦路虎,所以把文雪当作王牌扣在手里,不打出去。让傅文雪去求太妃,也只让她围绕着“溥铦不能赶回英国,把火撒新婚妻子身上”的主题向太妃们阐述,以此来博得几个老人的同情,进而获得自己出国的目的。至此,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而傅文雪——他明白——这女子不单是他的王牌,也是额娘手里的王牌。她想用她来牵制他。可他呢?则要用她来获取自由,赢得父母的彻底放心,放松警惕,为以后的离婚作铺垫。至于傅文雪,她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出国留学,借此彻底摆脱被人操控的命运。
当瓜尔佳氏跟她说:“你要与溥铦以同去英国”时,她真是欣喜若狂,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在她的脸上闪烁,她就感觉到手臂的一阵巨痛——是溥铦,他在用力扭她。
疼痛来得太过突然,她简直是毫无防备,眼圈也一下子红了。
瓜尔佳氏以为她这是委屈,心里不舒服,好言劝慰道:“我也知道,让你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好受。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们毕竟是夫妻,不在一起会招人闲话的!更何况,你还得帮我看着这个浑球呢!”
说着,她的眼睛往溥铦那里一扫。溥铦嘴巴一撇,斜了文雪一眼,说:“她去?她去干吗?累赘一个!”
他演得很像,这并非是因为他有做演员的天分,而是他有一张太痞的脸,做出伤人的表情显然是轻而易举的。
也许是他演绎得太过逼真,也许是那“累赘”二字说得太清楚。文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这可不是装的,眼泪也真溢出了眼眶。年轻,娇好的面容,再加伤两滴秋雨般的泪水,能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心生怜惜。溥铦见了,惊叹起来:看来她不但评书说得好,演技也是一级棒啊!
瓜尔佳氏看了她的泪,心疼得迸发出母爱来了。“什么累赘?她是你的老婆,不跟你在一块跟谁啊?!说这样的话真是混蛋!”她骂得用力,脸色都红了,愤愤之后,她和颜对文雪说:“你别怕,他要敢欺负你,我让皇上整治他!”
溥铦一听,挑了挑眉毛,好像是怪母亲胳膊往外拐,而文雪则破涕而笑了。
阴历二月初三,溥铦和他的新婚妻子登上了开往英国的邮轮。在上船的前一天,润名来找他,说是要为他开宴送行。溥铦谢绝了,说这么熟了不必摆这谱,然后又问他:“快开学了你怎么还不动身?”
润名面有难色,支吾了半天说:“我去不了了。”
“怎么了?”溥铦很奇怪。
“你还不知道吧——我阿玛他不让我去留学了。”
“好好的,怎么说不让就不让了?”
润名看他一眼,脸色阴沉,他以为好友这是故意装蒜,借机来嘲讽自己,所以他以反问代替了回答:“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溥铦话一出口,脑际里马上闪过了轮船上那个白种女人的脸,于是他“哦,哦,”地打住了想开口进一步解释的润明:“怎么?你们的事被发现了?”
润名用力抿了抿嘴,仿佛一开口心中的烦恼都要蹦出来。溥铦本很想教训他这是自作自受,可见他痛苦的神色,觉得自己如果再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实在不厚道,所以他把话给咽了回去,以长叹表示遗憾。
“也没关系,她现在不是在天津么?你多陪陪她,以后再想点办法。”这些话只能起到宽慰作用,毫无实际用处。然而现在他除了能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呢?
润名摆摆手,好象是在和谁作别一样:“没用的,她也知道了,闹着要走。我没办法,给她买了张船票,正好与你是同船。我想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