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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垂眼看雪,漫不经心。
“这么点儿?”她失望得很。
“你还要我说什么?我和她们并没有什么深交。”
“不见得吧——上次进宫的时候,皇后……”她突然不说了,歪头看他的反应。
溥铦奇怪她的眼神,便道:“什么?”
“她不是说什么让你白跑一趟,皇上还差点和她吵起来了?”
“哎!”溥铦听了,从嘴里吐出这么个字,音重得可以砸在地上了:“你的记性真行,我都忘了,你还记得。”
“这才过去几天呀?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倒是你奇怪得很,该不会是……故意让自己忘记吧?”
溥铦乜斜她,说:“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我是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思,可惜啊——”她边叹气,边摇头,好似自己已经经历了世间所有的苦难。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懒得说,而且解释有时候是多余的。”
“解释解释,反正现在无聊得很,听听桃色新闻作作消遣嘛。”傅文雪像是鸦片鬼看到了鸦片一般,来了精神。溥铦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他说:“桃色新闻?让你失望了。”
他站定,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尖,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周围,——无人。
“我和她不过是跳了场舞,”他看文雪一脸兴奋,赶紧补充道:“皇上,淑妃可都在场!”
傅文雪失望得直翻白眼,她下了这样的定论:“你……魅力不够!”
“可能吧,起码我跳舞不行。一,二,三还没完,我就踩到她的脚了。”
“你不是留洋的么?跳舞,调情,西餐,不是都得样样精通么?”
“要是为这我出哪门子的国啊?在舞厅里就能毕业了!”他觉得这话不损,便继续说道:“你哥哥肯定是毕业了。”
傅文雪听了,觉得自己被人摔了耳光,可是自卫都来不及。
当晚,溥铦再次把“去留问题”摆在了面上,可溥仪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他听了,气得在皇帝面前顿起足来。溥仪知道他这是心里恼火,可又想难得看到他生气顿足的模样,便故意问:“你怎么了?一个劲地踱脚。”
溥铦一愣,说:“冷。”
溥仪听了,狡狯地瞥他一眼,然后命人拿来暖炉。溥铦无奈地把暖炉捧在手上,贴在怀里,结果暖炉的温度把朝服上的金线给熔化了,这让他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第15章连环计
元宵节一过,溥铦感觉日子快得如流水,平淡得和白水一样——毫无回味。
溥铦着急回英国的学校注册,成天是见了谁都瞪眼:归校在即,再不快些行动,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可能都要白费了!
傅文雪见他整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得实在是心烦,索性说:“明日,太妃召我去看戏,要不要我跟她们去说说?”
溥铦当时一听,心里笑她无知;可是仔细那么一寻思,觉得这办法未尝不可呢?于是,他坐了下来,好好地与她商量。文雪对他的方法很不满意,觉得太过曲折了,便道:“直接告诉太妃为什么不行?老人家的心肠都是很软的。”
溥铦听了这话,实在懒费口舌在这智商低下的人身上,可是又担心这丫头明天自作聪明把事情给弄砸了,所以他威胁道:“你敢!你如果不按照我所说的做,那你这辈子就得做我老婆!然后给我生一大堆孩子,彻底变成一头大母猪!”
文雪一听是又气又惊,脸色也由红转白,好半天才找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如果……如果我照你的办法做了,反倒是失败了,那怎么办?”
“不可能!”溥铦斩钉截铁地说:“我的主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纰漏。失败了,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按照我说的去做!”
看他这么自信,傅文雪恨得牙痒痒的,正当她想搜肠刮肚地找几句狠话来教训教训这妄自尊大的家伙时,对方竟抢先耍起了无赖,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呢,我不吃亏——上次我那两个婶子不是说了么?你又漂亮又贤惠,是块宝贝。虽然我这次回国是受了长辈们的诱骗,但现今我们是夫妻这已经是事实。我也觉得你不怎么讨厌,为什么不能来个‘将计就计’?等到将来,你有了个一儿半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傅文雪给推了出去。他知道此刻她已慌乱不堪了,于是再接再厉,站在紧锁着的门高声喊道:“孙子,孙女儿的名字我额娘都想好了!你得加油啊!赶紧生!好到我额娘那里去领名!”
屋外的下人们听了,全都掩嘴而笑;屋内的傅文雪听了,真是羞愧难当,心里大骂溥铦厚颜无耻,可又直念侥幸。幸亏他今日道出了那些鬼主意,不管是真假与否,自己都应当警惕。倘若明日真的大败而归,那自己岂不是永世不能翻身?!
那夜,文雪没有睡好,半梦半醒间,她老觉得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第二日,文雪整装待发,信心过足,走起路来老像是在冲锋陷阵。
醇王福晋见了她这样,害怕她等下在太妃面前丢人,所以劝慰道:“不必紧张,你人这么乖巧,绝不会惹太妃们厌恶的。”文雪听了,不但没有宽心,反而更加紧张,她心想:自己如果真的乖巧讨人,为什么不会讨那几个老人的喜欢,而是只要“不惹人讨厌”呢?可见那三位太妃的脾气有多么古怪,难处。
当今皇上有五位“皇额娘”,她们都是同治和光绪的遗孀,其中一位还是慈禧太后的亲侄女,——隆裕太后。这个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女人以为独揽大权就可以弥补过去的逝去的青春。然而,她盘算错了,原来太后的呼风唤雨也得是有天时地利的。虽然同姓叶赫那拉,可她却没有老辈的魄力,四十四岁那年,在庆王三哄两哄之下,她在《清室优待条件》上签了字。至此以后,她宛如跌入了地狱,成天郁郁寡欢,把自己当成了葬送大清的罪人。直至五十一岁,她就去世了。她死了以后,德宗瑾妃成了后宫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