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吗?我以为,吃完饭深更半夜了,就……出门时,我跟我妈说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季冠军摸着眉头,讪讪地笑。
“你怕不是疯了,脑子让门挤了?”鹤蝶怒瞪他一眼,“我们四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话吗,让人知道了,说得清吗?”
“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季冠军厚着脸皮勉强装笑,“你们两个女生独自在家,多不安全呐,有我和严以守着,你们睡觉不也安心些吗。”
鹤蝶冷笑:“安不安全的,我们自己不知道,还用得着你说,我看你真是不过脑子,有你在才不安全呢。”
季冠军向严以使眼色,试图想让他帮自己说句话,然而严以却一声未吭地低下头,默默往碗里夹菜。季冠军一把抓住严以的筷子:“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倒是言语一声,你回家不也一个人,在这将就一晚怎么了。”
“我叫你是来送菜,你自己理解错了……”严以都要有些说不清了。
季冠军哐站起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有你们这么过河拆桥的吗?”说着眼珠子灵光一闪,瞅准了某个地方,连滚带爬似的往过跑,就在其他三人还不明所以时,他已经噌一下跳上沙发躺得平展展了。“沙发我先占了,严以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不管,今晚我偏要赖在这不走了。”
“……”
三人无语。
毕竟是在自己家,怎么着也该由自己来发句话,李染和看了看鹤蝶,又看了看严以,心想,去小纤家玩的那次,他们都留宿了一晚,不也啥事都没有吗。再说,又不是没有房间,李染和说:“我爸妈的房间空着……”
严以抢先道:“我在客厅打地铺就行。”
听了这话,鹤蝶不好再说什么,但看到季冠军高兴地在沙发上直打滚,她的脾气就忍不住往外窜。“季冠军就是个无赖,这要是在我家,我早就给他赶出去了。”季冠军有恃无恐:“鹤鹤,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外面夜黑风高的,回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怕黑,万一被风刮跑了怎么办,你就不担心我吗?”就他这唧唧歪歪的语气,谁听了不得耳根子发痒,鹤蝶捏紧了拳头,看样子是真的要发作了。
“让你矫情,让你矫情,我管你是被风刮跑了,还是被鬼抓走了,”鹤蝶拽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往季冠军身上砸,“沙发舒服吗?你倒是挺会选的,要是我,我就给你吊房梁上。”
“染和家没房梁。”
“废话,染和家有楼道,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诶呀,别打了,别打了……”
季冠军抱头爬起来,在屋里乱窜,求助严以不成,只得向鹤蝶求饶,“饶了我吧,你让睡哪我就睡哪,绝不废话了……”但他也怕鹤蝶真让他去睡楼道,“你们不吃了是吧,那我去洗碗了。”
“我们都别管他,”鹤蝶说,“他这么爱表现,就让他把所有碗都刷了。”
季冠军小声叫严以:“你咋也走了?帮我一下呀!”
严以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几个碗而已,慢慢洗吧!季冠军鼻孔出气:就知道跟在李染和屁股后面转,见色忘义的家伙,有本事把吃了我家的菜,给我吐出来!
之前见过家里有打地铺的垫子,但不知道童游放哪了,李染和进进出出,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自己房间床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严以,我找到了。”李染和叫他进去。严以抱上垫子转身的一瞬,视线被书柜顶层的画框勾住了,他走过去,认真看了一会,问:“这是你画的?”身后的李染和轻轻嗯了一声。感觉到她反应异常,严以看向她:“画得挺好的,我能拿下来看看吗?”
“呃……可以啊。”李染和突然心虚得不得了,“我本来画着玩的,完了看着还行,扔掉挺可惜,就顺手找了个画框裱起来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更加证实了严以的感觉。“哦,这样啊。”严以嘴角憋笑,心想,那我可要好好研究一下了。他放下怀里抱的垫子,然后胳膊轻松一够拿到了书柜上的画框,画上面有日期,日期旁边一个小小的字:梦。严以自顾呢喃:“一年前画的,还有主题名称,是有什么寓意吗?”
以为在问她,李染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那天我……我睡觉被梦魇住了……”
“嗯?这么吓人?可我看这幅画挺唯美的,意境超脱……”
“就是因为太可怕了,所以我才美化了一下。”
听了她的诡辩之词,严以噗地笑出声,他当然不相信有人会将梦魇画成画,很有可能她是在编造理由掩饰什么,她那张脸实在不善说谎。严以仔细地盯着画,无比细致的品味画中的内容,他感叹深蓝星空的梦幻,却也觉得,浸染了黑夜的那道曙光,似乎是把整个夜空笼罩在一抹静谧的忧伤之中,她真的做噩梦了?
“你别取笑我了。”
李染和几乎是将画框从他手里抢了过去,一转身倒扣在桌子上。
难道是自己过度解读了?但严以心中还有疑问:“画上的女孩是你吗?”
他离她很近,故意似的歪头凑在她耳边,她能感受到他微热的气息,不觉之间,她的脸颊“唰”一阵燥热。她一点点往另一侧倾斜,僵硬回头,尬笑,抬起一根食指,戳在他的额头,推开他。
手刚放下,严以的脑袋像弹簧一样,又弹回来,他摸了摸额头,渴望的眼神盯着她,等她回答。
李染和装出一本正经:“她是梦里的人物,没有具体指向。”
严以又问:“男孩和女孩认识吗?他们牵手的动作是特意设计的?为什么手指没有触碰?这个细节在画面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一下看出来这么多问题,你可真是做阅读理解的一把好手。李染和舔舔嘴唇,说:“一个梦而已,太久记不清了。”又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激发读者的思考,就像你这样的。”
“我?”严以噎了一下。嘶!是有些激发过头了。
实际上他还有很多个问题。他满屋扫视了一遍,终于还是没忍住:“染和,小时候我送你的音乐盒,没找到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李染和装作忙乱的样子:“那个,也太久远了,我找了,没找到。”说完抱了两个枕头往出走,“你不是想参观吗,你先随便看,我去看一下季冠军洗完了没。”
严以站在地板中间,视线随着身体的转动,缓缓转了一圈,整个房间很宽敞,布置的很温馨,看到床上的僵尸公仔,他不禁会心一笑,这是她最喜爱的一款游戏;看到书桌上的电脑,他想,那天她就是躲在这张桌子底下偷笑的吧;桌上贴满了便利贴,走近一些,有一张写“这次数学进步了10分,再进步两次,就能及格啦!”,他唇角勾起,那就祝你次次都能进步。
本想将画框放回原位置就出去的,结果转身时,却不小心碰到了衣柜门,衣柜门开了条缝,从里面漏出一只灰色的大耳朵。严以眼神一怔,这是那只龙猫吧?游戏奖品,夏愠一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