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染和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因为他经常这样,大概觉得自己总是早出晚归,家里爷爷奶奶独守空房,冷冷清清的,一天留一顿共进晚餐的时间,坐下来陪他们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至于太孤独寂寞。可是,最近的严以明显与以往不同,感觉话更少了,心思有些重,整个人像被什么套住了一样,身陷囹圄,施展不开。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了?
“发现没,他现在的‘药’量加重了。”
“什么?”
“准确来说,是糖量。”
“嗯。”
对于鹤蝶敏锐的观察力,李染和很是佩服,她不再觉得她只是单纯“八卦”,并开始正视这个问题,“鹤鹤,你也觉得他最近不对劲对不对?”
“何止不对劲,他是在玩命吧?上周六晚上放学,他不是说色彩没画好,要留下来修改嘛,结果他原样摆了静物,把下午那张撕了重新画了一幅。”
“我们不是先回家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一早上,保安大爷和他说话时,我正好在后面听见了,他那天晚上画完色彩已经半夜了,然后熬了一个通宵画速写,第二天下楼吃了个早饭,回来继续画,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大爷问他身体吃得消吗,连轴转还这么精神,让他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难怪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明天就是周六了,连着半个月没休息,肯定吃不消。”
“是啊,最近大家跟打了鸡血似的,晚上下课全都坐的稳稳当当,十一点前出画室就算早的了,我听说他们住宿舍的,经常画到半夜,有的人还熬通宵呢。要不要这么拼嘛,晚上回家我都睡不踏实了。染和,你回去不会也在偷偷熬夜吧?”
“没有,我顶多画一张速写,睡太晚早上起不来。”
“唉,我真是服了,那些早上六点就到画室的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啊,再这样下去,我看干脆住画室算了。”
已经到了这么无所不顾的地步了吗?随着联考逼近,大家都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和激烈而严峻的竞争。可是严以的成绩,总体跟李染和不相上下,只是色彩稍微弱了一些,会不会压力太大了?
周六晚上,十一点多了,方圆画室灯火通明。明天休息日,下课后,李染和本想督促严以早些回家,见他坐在画架前聚精会神的模样,便退到一边,静静地等他画完。
画室里,每个人面前都立着画板,李染和也闲不住,画完一张速写,抬头看见严以也在画速写。他不是在改色彩吗,什么时候画完的?“严以,画完这张就回家吧,太晚了,严爷爷该等着急了。”李染和抱着速写板到他身旁,担心他一张一张收不住,忘了时间,又得画到天亮了。
“嗯,好。”严以刚画到一半,没坚持要画完,站起来就收拾东西了。
下楼后,门口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李染和打了个哆嗦,手缩进羽绒服袖筒里,紧紧环抱在胸前。
“染和,你的围巾呢?”
“在书包里。”
严以从她背后的书包里取出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然后细心的帮她戴好羽绒服的帽子。
“外面冷,先不出去。我有个事情,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嗯,什么事?”
严以似乎没想好,跳到另一个问题:“明天有安排吗?”
李染和想都没想,说:“没有,在家睡觉。”
严以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说过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啊?”李染和愣愣的顿住了,帽子遮挡了一部分视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快速眨巴眼睛,脑海里翻来覆去倒腾了半天,猛然反应过来了,“我记得,那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嗯。”严以低沉的嗓音很是欣慰,“明天下午,我想去画画,陪我一起可以吗?”
“可以啊。”李染和心想,反正睡一上午也该睡够了。
“那到时候,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回家躺在床上,李染和突然意识到:到底是怎样一个悲伤的故事?能有多悲伤?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半,还没想好怎么说吗?说来话长,还是,难言之隐?不会很严重吧?
她一个小脑袋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疑惑,不想了,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一个新问题,大冬天的,为什么要外出写生呢?严以说,是他临时起意的,具体地点还没确定,等他回家查一查,找一个距离比较近,路线比较方便的好地方。
行吧,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