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能给孩子留点面子吗,同学们都在呢,怎么就傻了坏了的,我们家木木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只会更聪明。”李顷一边歪嘴给童游使眼色,一边像测验智障似的竖起手指头,“木木,这是几,认得我吗,我是爸爸呀。”
童游忍不住发作:“什么什么时候了,就你懂。李顷,我今天把话放这,这件事你要不给我们娘俩一个满意的交代,咱俩就不过了,你也别想踏进家门半步,以后一个人爱上哪上哪过去。”
“啥?这是什么话,不回家我去哪?我,别冤枉到我头上啊,木木才刚上高三,不能没有爸爸呀。”
“怎么不能?木木的事你什么时候上心过,自她出生到长这么大就没进过医院,我把她养得健健康康的,一点油皮都舍不得破,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的木木遭了多大的罪啊,要是留下个后遗症什么的,下半辈子就毁了……下这么重的手,太狠毒了,一群牛粪犊子……”
“是,是,知道你心疼。”眼见就要飙脏话了,李顷连忙再三保证,“你放心,这事我一定追究到底,我已经和马老师嘱咐过了……”
“马德乾?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把孩子送到他那是去学画画的,不是让人糟践的,他是掉进钱眼儿里了吗,什么烂七八糟的学生都往里招,就不能好好筛选一下,小心砸了画室的招牌……”
“你别急嘛,听我说完,人家老马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现场后续问题也是他处理的,那些混小子一个没跑了,全抓派出所去了,民警已经了解过情况了,现场监控也没坏,该照的都照的一清二楚,不过,小鹤同学那边是个盲区,抓她的那两个小子跑了又给抓回来了,都是些社会上混的小年轻,一进派出所看到铁门窗就全招了。”
“本来他也有责任,什么好学生会和社会混混勾结上,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我恨不得一脚踹他娘肚子里去,活该在里面多关几天。”
“唉,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太险恶了。你也别动气了,明早我跑一趟派出所,尽快了结了,咱好回家安心养病。”
李顷小心观察童游的神色,见她情绪平稳下来,转头黏糊糊的叫着李染和的小名,摸着她的脸抚慰道:“爸爸的小心肝,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了,有爸爸在呢,爸爸一定会让警察叔叔严厉制裁那些小混蛋的,没事了啊。”
李染和实在是嘴巴麻木张不开:爸,你收敛点行吗,能不能别像哄幼儿园小孩子似的,我同学都看着呢,多让人难为情啊!
她的眉心少许微锁了一下,嘴角似乎也轻轻动了一下,严以眼中闪过一丝涟漪:叔叔,你快住手吧,你那粗犷的巴掌压的她唇边的伤口都要裂开了……
其实,他羡慕的不得了,像一只淋了雨遍身湿漉漉的小猫在窥视别人的幸福,他的心底呼喊:爸妈,要是你们在就好了,我不觉得委屈,可我想一回头就看见你们站在身后,你们互相责怪,一边骂我莽撞不小心,一边担心的问东问西,还要吵闹着为我出头……他垂下眼帘,默默舔舐伤口,心里的酸涩跑进眼睛里,犹如蓄水池的水满要溢出来了,眼眶噙满泪水憋得发胀。他转过身不希望被人看见,又坚强又破碎的模样,感觉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却无人倾诉的小孩。
他偷偷抹了眼,望向门口,唇角微启:“爷爷。”
严利风视线一沉,似乎在收回思绪。
“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严以快速眨眼风干眼睛,走到门外,把爷爷拉到一边,不等他开口便先安抚道,“没啥大事,划了一个小伤口,医生比较认真负责,所以才让家长过来一趟。”
“嗯,破伤风打了吗?”
“打了,你看,”严以滑下肩膀的衣服,“绑了绷带,包扎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还挺瓷实,其实还没手指头……还没手指节长,换两天药就长结实了。”
“嗯,那孩子呢?”
“有些轻微脑震荡,不过也没撞坏……呃,她刚醒过来,我正要去叫医生呢。”
严利风始终一脸严肃,办理完相应手续,本想直接离开的,可严以的腿脖子上像栓了绳子似的,径直就往李染和的病房去了,要进去就进去呗,杵在门口做哪样?严利风负气一般站的老远,脸上满是阴阳怪气的神情。
医生撑开李染和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然后手插白大褂口袋,说:“没大碍,一切正常。目前反应有些迟缓,大概是因为受到了过度惊吓,精神仍处于紧张的状态,好好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家长要是有顾虑,可以住院观察一天,如果没啥事,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李顷连连应声:“诶诶,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视线落回到李染和的脸上,啧声道:“小姑娘这是被人掌掴了吧,诶唷,这得使了多大劲,手指印在脸上盖戳了一样,充血有些严重,多敷一敷,开一些活血消炎的药,嘴角有创伤,要忌辛辣和海鲜。啧,都快肿成猪头了,太暴力了!”
“不是……”余光捕捉到医生瞟了自己一眼,李顷突然心下一慌:不是我暴力的啊,我,我上哪说理去,怎么我脑门上刻了“丧心病狂”四个字吗?“是是,对,医生说得对,不吃辣不吃海鲜,听医生的。”
此刻,李染和的内心:啥?猪头?快给我镜子……啊啊啊,为什么悲惨的总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