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乾隆十四年的冬天,大雪飘絮,满都城都笼罩在一片雪中。这是孝贤皇后崩逝的第二年,也是永璋被斥出宫的第二年。连续两年来的缠绵病榻早已使这个身子日益病弱,再多的汤药也没能使这具身子康复起来。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个早已被当众斥责不忠不孝、断不可承续大统的三皇子,死或者不死都没什么区别。
夜深,只有一盏幽幽的烛火摆在窗前。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沁凉冷香,又夹杂着淡淡的药味儿。眼帘微微的颤动,缓缓睁开眼,触目的尽是镂空雕刻的紫檀,素色织锦的床帐。昏昏沉沉的想要叫人过来,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一个人声打断,“爷,你可算醒了!快叫胡大夫过来,说爷醒了。”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的人跑了过来冲外面喊了一声,接着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爷?这是叫谁?
还没等想清楚,便有人带了一个中年大夫模样的人过了来,肩上还背着一个小药箱。那个大夫过来把了会儿脉,点点头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再吃几服药慢慢调理也就好了。”说完就被小太监领着去开了服药方,出去煎药去了。
身边那个小太监还在一直不停说着什么,可是却已无心去听了。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和称呼大概是清朝,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终于煎好药送了过来。黑漆漆的药汁盛在蓝花白瓷的碗里,浓浓汤药味一下子扑面而来。一口气的喝了下去,中药的苦涩味道似乎一下子泛在嘴里。旁边的小太监递过来一个盛着蜜饯果子的小碟子过来,拿过来放进嘴里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
已经是大半夜了,所以喝完药便被人伺候着又睡到床上。虽然没有一丝困意,但还是没有拒绝继续睡到床上。有些事,发生的太过离奇,他还需要时间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次日后,又下了几场小雪,池塘又结冰了几次,辗转便过去了小半月。这些日子里也总算慢慢知晓自己身份,思及此,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永璋,爱新觉罗·永璋,竟然是这个倒霉的病秧子。
当年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笔的记载,被乾隆所厌弃、幼子早殇,年仅二十六便早早的去了。呵,想来这副身子撑到这么久也算不错了。倒也没什么遗憾的,或早或晚,不过一生,只愿平静悠然罢了。
那些年早已看开,何必强求、无须强求。
池塘边种了一株梅花,从开府那日便种起,如今开的正好。据说当初因为突然提早开府出宫,只是临时指了一处宅子便让搬了过来。还是之后由纯贵妃的娘家那边派人过来整修了一翻。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深得圣宠待在宫里,说不定还要不自在些。
再过几日便是年节了,前几年的元日宴都因为那则无诏不得入宫的旨意而未能去赴宴,却不知今年在纯贵妃的枕头风乾隆是否会撤掉那则旨意。即便撤掉也无所谓,大不了便趁着风冷天寒再“大病”一场好了。
卧在池塘边的软榻上,不远处似乎有着淡雅宜人的白梅香气飘来,引人入醉,不由酣然入睡。
睡在软榻上不多时,便有人过来说宫里面来人了,看来是纯贵妃的枕头风奏效了。起了身便去接旨,传旨的是一位小太监,见人来了便念起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三阿哥回宫小住,准其元日宴后回府。。。。。”微微皱了皱眉,想不到居然还特地让自己回宫住到元日宴之后再回府。这下自己想不去进宫赴宴就难了,真是没想到。
虽然心里觉得很头疼,但是立刻起身接了旨,身后早就有小太监机灵的上前递给传旨的太监一包银子。那个太监掂了掂银子,满意的笑了笑,转身跟着几位侍卫回了宫。
永璋见此微勾了勾唇角,古往今来,太监贪财还真是名不虚传。永璋让跟着的小林子去吩咐人收拾些东西,明日好方便进宫。回房收拾几卷书,准备带着进宫当做消遣。进宫小住罢了,不过虚度时日,又有何难。
第二天一大早永璋便带着小林子进宫去了,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常用的东西,其余的相信钟粹宫那边自会准备好。进了宫要先去养心殿谢恩,再到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过后才能到钟粹宫去见纯贵妃。不,现在要称呼额娘了。
进了宫最麻烦的事莫过于还要到各宫请安,若是太后老佛爷未去五台山祈福,否则还要去一趟慈宁宫。一圈下来,权当散步了。到养心殿候着的时候,只说了句皇上尚未起,三阿哥可自行离去便被打发了回来。不过正好,永璋也并不想见到那位乾隆皇帝。之后顺顺当当的去了一趟景仁宫给皇后请了安,便转道去了钟粹宫见现在的额娘,纯贵妃苏氏。
苏氏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汉妃,婉约贤淑、秀丽端庄,处处皆是不同于满洲女子的温纯可人。不过似乎乾隆喜欢的,大都是这个调调。现在永瑢已经六岁了,纯贵妃虽说把主要的希望都放在永瑢的身上,但应该也还是希望这个做为哥哥的三阿哥能在以后助永瑢登基上能出一份力吧。
这后宫的女人,有几个不想要那个位置呢?
虽然纯贵妃算是这个身子的额娘,不过她的心思算是白费了。这天下,终究是未来十五阿哥爱新觉罗·颙琰的天下。又何必去操这些心,费尽心思改写历史呢。
进了钟粹宫,正看到纯贵妃正笑着跟六阿哥永瑢说着什么。永璋半跪下向纯贵妃请安,“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纯贵妃笑着把永璋扶起来。拉过永瑢说:“都两年没看见永瑢了吧,这孩子一天一个样,指不定以后你都不认得了呢。”永璋笑了笑,不答话。对于永瑢永璋并不是他的亲生哥哥,自然没有任何印象,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血缘亲情,更何况还是在皇家。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结了两句话,永璋便告辞说精神不济,想要去休息一会。纯贵妃让她身边的侍女带着永璋到了在钟粹宫偏殿临时的住所,永璋打发她回去回了纯贵妃,便让小林子出去沏了杯茶,自己躺在钟粹宫偏殿的床上闭上眼休息了会。
精神不济并不是假的,这个身子如今的确受不得操劳。像今天这样一直到处走动,的确是受不住。不过也无碍,永璋也无心到处奔波,日后静静的好好休养也不错。
小林子沏了壶茶进来,永璋掀开盖子闻了闻,是一杯雨前龙井。永璋其实并不爱喝茶,其实仔细来说是不习惯喝茶,因为以前更多的时候是一杯清水。不过现在习惯下来,也觉得品茶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甘香馥郁,源远流长。永璋喝过茶便靠在躺椅上看起书,这个时代的有些杂记传本的确不错,怪不得说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倒也值得一看。想到这里,这个时候曹雪芹也该开始写红楼梦了吧。
过几日便是除夕家宴,皇子不便参加。正月时日便是元日宴,大概还要十几日便可以回府了,趁此不如把当初那副未画完的那副群芳图画完,也算了了一桩事罢。
而且这次元旦赴宴也可以趁机尝尝宫廷御厨的手艺了,也不枉这一行。
作者有话要说:若是有以前的妹纸还愿意戳过来,不胜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