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抚着她潮热的额头,一边琢磨着如何将她在月子期间喂胖的方法,一边在心中喟叹:还好没有失去她。
将床帐拉下,黎锐卿转身,让大夫再进来给苏满娘把了一个脉,确认她的身体真的并无大碍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还请大夫在我府上先略住上一阵,待满七日即可,在此期间,府上给大夫的诊金翻倍。”
“大人客气,是小老儿之幸。”
这位夫人身子除了虚弱一些,并无大碍,现在主人家只是让他在这里好吃好喝好睡地住上七天,还有双倍诊金拿,他犯傻才会拒绝。
主院旁边的房间中,黎母看着两位奶娘将两个小乖乖喂饱,高兴地抱过其中如意纹红布包裹的那个襁褓:“哟,祖母的小孙女,你看看这眉眼,长得可真像祖母,孙嬷嬷你说是不是?”
孙嬷嬷看着黎母怀中的小女婴,虽说其年龄尚幼,五官长相还看不分明,但,“夫人与大人的外貌都不差,老夫人您的相貌也好,想必小小姐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黎母不厌其烦地上下颠颠颠,很快便将怀中的小女婴给颠睡着了,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男婴。
小男婴的长相与小女婴的长相不一尽相同,两人只有五分相似。
但男婴的眉眼却明显更与苏满娘的眉眼相似,温温柔柔的,当然,也可能是还未长开的缘故。
黎母笑得合不拢嘴,颠完了这个,颠那个,颠得根本停不下来。
一边颠还不忘一边和孙嬷嬷感慨:“嬷嬷你瞧,这两个一看就是我儿亲生的,身上随便哪儿,都能瞧见我儿的模样。”
即便昨天她在苏满娘产房外,狼狈无措地哭肿了眼睛,直至此时都没能消肿,但此时她的面上,却满是欢欣的喜悦。
“真好,我有亲孙孙了。”
孙嬷嬷闻言也忍不住跟着笑:“恭喜老夫人得偿所愿。”
清芷院中,从何妈妈口中听闻当年她出生时,黎府所发生事情的前后经过,黎霜果然如同何妈妈所预料的那般,直接哭肿了眼睛。
何妈妈也没有一味的上前劝,只是等她哭累了,为她递过一盏温茶,温声劝说道:“现如今小姐已经与府上其他主子们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可千万不要在夫人刚刚生过产下龙凤胎的节骨眼上,哭丧着脸出去,到时老夫人又该生气了。”
何妈妈猜测,黎府当初之所以会留下霜小姐,虽然不知是否有其他原因,但是,霜小姐身上与老夫人出自同族的血缘关系,却绝对是其中重要的一点。
“小姐可千万不要惹老夫人生气。”想了想,她又认真叮嘱。
黎霜用湿帕子擦了擦眼睛,听到这话,又没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使劲儿地摇头哽咽:“妈妈,你骗我!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女儿?!怎么可能?!”
她想,刚才那些话应该只是祖母不喜她,习惯性地将她的存在给忽略忘记,这才随口一说。
就连嬷嬷口中的话,她自己也说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当不得真。
母亲对她这样好,她怎么可能会不是黎府的亲生血脉?!
父亲哪怕对她算不上多好,但从小到大也吃穿不愁。
上次父亲过生时,她送给父亲荷包,给父亲弹奏曲子,父亲还对她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亲生血脉!
不可能的!
不期然地,她想起那枚被外祖父送来的墨玉同心扣,之后被何妈妈用了好几层锁给锁了起来。
黎霜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出口询问外祖家之前的家境。
但即便没问她之前也隐约听说,外祖家在她娘嫁进来之前,只是一家子泥腿子,并无什么奴仆使唤。
若真是如此,那刘家当初又怎么可能买得起那般昂贵的墨玉同心扣,还是一枚男款?!
黎霜晃了晃脑袋,拒绝就这个问题深想。
她只是反手从被褥下摸索出手镜,看着里面自己与祖母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哭声更大:她就是父亲的孩子,这一点无论谁说都不能改变!
第二天清早,清芷院另外一边的屋子中,李妈妈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看着已经早早起床,正坐在窗边,就着窗缝里的光线缝制小虎头帽的黎雪,小声道:“刚刚老奴经过旁边霜小姐的屋子,她还在哭。”
黎雪有些讶异:“从昨晚哭到今早?”
李妈妈颔首:“并未在主院中被说骂,老奴让人打听过,霜小姐昨晚压根儿就没有进过主院。”
没有进过主院,却从昨晚哭到现在,该不会是见主院产下龙凤胎,气氛喜庆,又为她自身悲伤,怀念起她的生母吧。
黎雪轻抿了抿唇瓣,皱眉看向窗外。
这几个月,两人同住一间院子,再加上有之前几年相处的基础,感情相处得还算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