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刚亮。奴婢过来的时候,特意留心过。”
苏满娘点头,又估算了下时间,示意云婆子去将另外一口锅的水烧开,开始抻面。
她十指翻飞交叠,面条流畅飞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六巧即便已经看过无数次,还是忍不住惊叹:“小姐,你这抻面的功夫真厉害。”
“唯熟练耳。”
她这做面条,从六七岁便开始接触,一直练习了四年多。
最开始只是根据记忆,慢慢尝试地去寻找技巧抻,之后便是逐渐熟练。那几年,若非她力气大,换成一般她那个年纪的孩童,指不定早会将胳膊抻肿。
她还记得当时她家祖宅后面的那些山上,总是会有路人在其中迷路走不出来,有的实在饿得狠了,她还会过去揽客,卖给他们一碗自己练习废掉的面条,赚点面钱。
“小姐,今天夫人过生,估计未来姑爷也是要来的。”
苏满娘手上动作利落,嘴角上翘,听得这话,动作停也未停地颔首:“确实。”
她自定亲后,就一直在深闺备嫁,虽很少出门,却仍与黎锐卿有过几次见面机会。
或是受黎母邀请去黎府时,与之碰见,或是重阳登高时,与之偶遇,或是她带着苏润兴一起去书斋淘书时,与之相逢。
而每一次,苏满娘都会察觉,黎锐卿在刻意观察她的表情。
并且在之后每次分别,发现自己果真没有对他有任何心动和非分之想时,又会多欣慰几分。
对此,苏满娘是无奈的。
她想,也不知这位黎大人是对他的脸太自信,还是对她之前的承诺太过不够信任,这每次见面都要整一轮的观察,她都会为他有些心累。
“是该来送一下礼,即便今年父亲不在家中,但也是刚刚出了孝,中午送礼时,他该是会出现的。”
苏满娘很快将面条抻完,纤细嫩白的面条被放到滚水中,在长筷子的拨弄下轻轻散开,在滚水中起舞。等捞出来,再往上面浇上旁边早已吊好的雪白汤头,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鸡汤抻面就大功告成。
六巧在旁边准备好食盒和配菜,欢快询问:“那小姐您觉得,今年姑爷会来邀您一起去看花灯吗?”
苏满娘的动作连停顿也无,笑着摇头:“不会吧,作为从四品将军,他还是很忙的。”
而且,庆生宴是在中午,今年娘因为生病,胃口欠佳,并不准备大办,即使黎锐卿中午来了,也与晚上的花灯节他是否会出现无关。
去年元宵节时,因为苏家尚未出孝不能宴请,所以黎锐卿是亲自来送了一趟礼,便匆匆赶回军营,估计今年也相差无几。
再说,他们二人并无任何欢喜之情,只是说好之后要互相给对方体面,做好各自本职而已。
将面条放入保温食盒,苏满娘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她有些冷地在地上跺了跺脚,将冰凉的手指在灶火旁稍烤了烤:“不过今晚花灯节咱们可以和母亲、晏娘、润兴一起,想想就该很热闹。”
至于大弟和二弟,他们今天应是会与他们的未婚妻一起度过。
在苏家父母出孝之前,苏母就为他二人定下了亲事。
大弟苏润允定的是一位六品通判的嫡长女,这是在苏满娘与黎锐卿的婚事定下后,两位弟弟的婚事人选再次拔高一截后,新增的人选。
原本苏母看着对方的门楣太高,有些不太属意,但后来在偶然与对方的母亲见过几次面后,见对方夫人虽是继母,但待她态度很是真诚,之后又见了那姑娘几次,多番考量后发现那姑娘人确实不错,便最终定了下来。
二弟苏润臧则定了府学一位举人老师的第三女,是苏母和苏满娘亲自相看后定下的人选,也是苏润臧自己属意的。
早膳时,苏母将苏满娘下的长生面吃完,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她看着身边莹润秀美的女儿,询问她道:“今年花灯节,玉清可有与你联系?”
苏满娘垂下眼睑,笑得羞涩:“倒是让钱嬷嬷来传过话,说今年营中大比,不一定能赶上,让我先去玩,若他能及时赶回来,便来寻我。”
苏母舒出一口气。
虽说这也并未承诺今晚一定能够过来,但好歹还有一两分可能,她便放下心来。
只与她道:“那你今晚出去时,便换上那件刚做的金边月华袄裙,还有那件红底雪梅斗篷,在街道两边的花灯烛火映衬下,一定特别漂亮。”
苏满娘娇嗔:“娘。”
苏母轻抚着她如丝缎般的锦发,笑:“得亏你生日晚,否则娘还真不一定能赶在你二十生日前将你嫁出去,你爹出门前就说了,他与玉清已经商量好,出了正月两家就开始走六礼,争取将你在半年内嫁过去,让你今年的生日在黎家过,也免得外面人说嘴。”说什么二十好几的老姑娘。
十九岁出嫁,和二十岁出嫁,其中的意义还是很不相同。
苏满娘轻握了握苏母的手,感动道:“娘的苦心女儿都明白,所以啊,为了出正月时女儿这六礼能够顺顺当当进行,您更应该养好身体,如此,也是为父亲那边图一个好兆头。”
苏母连连颔首,深以为然。
她也感觉自己身子骨不争气,明明这连续几年的守孝日子都过去了,怎地刚出孝,心情一放松,就病倒了呢,“今儿个中午咱们吃些好的,等晚上你们便自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