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三峡口上,怀着对父亲身体的担忧和对妻儿的牵挂,朱瞻基正和一群光着膀子的明军一起于夜中悄然移动着他们的大炮阵地,只等着天一亮,就给另一边的王八壳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什么也不知道,故而虽然忧心却没有失了理智。此刻甚至还在权衡战场上的利弊,只一心想着和皇上打完这场仗好欢欢喜喜地回去过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中军营帐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点笑。大家都有一种预感,那是一种他们必然能够得胜的直觉。
让朱瞻基惊喜的是,这种感觉他也有。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分明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却并没有溃败,反而与汉王和赵王的军队僵持了起来。
朱棣眉头一皱,就要派人取刀,却被朱瞻基死死拉住,最后还是他主动提出要去迎敌,朱棣犹豫再三,只让他带上几个身形相近的亲兵,对上孙子迷茫的眼神,朱棣嗤笑一声:
“爷爷老了,胆子也小了。可这世上最不缺胆大包天的蠢蛋,但愿你以后别变成又一个蠢蛋。”
“又?爷爷说的蠢蛋还有谁啊?”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去吧。”
朱棣亲自为太孙戴好头盔,看着他意气风发地往外走,眼神有不舍有担忧,更有希翼和盼望。
这条路血淋淋的,可这是朱瞻基的路,旁人总没办法替他遮一辈子风雨。
“小子若平安得胜,以后就是康庄大道了。”
中军营帐里众人都忙忙碌碌,无人注意到皇上对着那只大鹰的自言自语,自然就更无人能去问一句:那若太孙不能平安,该当如何?
“去吧,跟着年轻人一块,可比陪着我有趣多了。”朱棣再度解开阿天的脚链,看着它冲了出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自由的身影。
太孙带头冲锋,明军的士气果然有了显着的提高。只是朱瞻基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回的压力不同以往,几乎可以与上次在三峡口的那场血战相媲美。
然而跟上次相比,他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朱瞻基在渐渐适应战场甚至是控制战场,他挥舞着手中长枪不知挑翻了多少人马,更不知刺穿了多少敌军的胸膛。
长枪断了就用刀砍,刀刃卷了就随手从身旁的尸体上抽走什么用什么。他的肩膀和腹部似乎又受了伤,可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朱瞻基只觉得自己进入到一个玄妙的世界里,周遭的声音在渐渐离他远去,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几乎快给他垒出一道防线来。
“太孙!太孙——”
朱瞻基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这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在山洞里一样吵得他耳朵疼。朱瞻基机械地抬起手,向着侧面就是一刀,好在被樊忠躲了过去,四五个人抬手的抬手、压腿的压腿才将他按住。
这时朱瞻基才反应过来,眼神重新聚焦:“樊忠?”
“太孙!我们胜了!三峡口大捷,敌人的大营都被咱们击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