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上一副真受不了的样子,但见朱瞻基今日的情态,却也叫孙若微放心了许多。她的心里总是盼着胡姑娘能幸福的。
“可我看着,徐滨先生对你的真心也不亚于此啊。”胡善祥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揶揄道。
孙若微脸上一红,忙低下头:“胡乱说什么呢,我和徐滨大哥,没什么的。”
“是吗?”胡善祥慢条斯理合上书,“我不信。他看你的眼神,我可太熟悉了。”
听着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孙若微越发脸热,可随即却又苦笑道:“胡姑娘以后这话就别说了,我要入宫做女官了,这话说出去,不好。”
“女官?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作何打算?六尚一局,想好了去处吗?”
“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来问问胡姑娘你的意见。”
孙若微躺在榻上的另一边,不知为何,竟将心中那些惴惴不安向她和盘托出:“我于宫闱之事一概不知,也不擅阴谋争斗,太孙说五品之下我可以任选,可我…并不想与皇宫里的任何人打交道。”
“他又说,若我甘愿,可以随你一道入宫,大约是做你的宫女,我又怕拖了你的后腿。”
“这有什么,其实后宫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女官官职较低,又出身清白。真说起来,她们反而是最不需争斗的。自然人心如此,不论到哪儿也避不开。”
胡善祥见她没精打采,整个人都丧失了斗志似的,明白她这样不过一是因为如此报仇彻底无望一时没了精神目标,二来被迫入宫无法反抗,所以干脆摆烂以此做些无谓的抗争罢了。
“其实你若随我一起进宫也好,我……也有些怕呢。全然陌生的地方,能有你这么个朋友陪着,我心里会安稳许多,只是要委屈你做宫女,总没有女官来得痛快。”
胡善祥向她伸出了手,两手交握处,似乎彼此都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呼——
孙若微深吸一口气,握着善祥的手,忽地露出她恣意的笑来:“我想好了,人要有自知之明。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宫里的规矩我不懂、礼仪我也不懂,与其如此不如陪着你,哪怕是做一个小小的宫女,只盼你不要嫌弃。”
到底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姐姐,嫌弃说不上。何况孙若微自己没想到,但胡善祥早已经想好,顶多等到皇上去世,到时候她就可以着手将她放出去,成全她与徐滨。
“怎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胡善祥笑着看向她:“对了,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别的名字。”
“啊,你还记着这个呢?我当时就随口一问。”
“说来也奇怪,那天你和我说完,我常常做梦,听见有人喊我。”胡善祥笑着看向外边湛蓝的天空,一排飞鸟自眼前飞过,“昨儿晚上忽地听清了。”
“她叫我,蔓茵。”
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孙若微只看见对方惊诧的表情,花瓣一样的嘴唇张张合合。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孙姑娘,你怎么哭了?”
啊,原来我哭了吗?
蔓茵,我此刻,是在梦中哭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