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个月里,皇上对恪贵人多有怜惜,便是她小产不能侍寝还常去她宫里陪她,甚至在恪贵人出了小月后将她晋为恪嫔,恩宠更盛往日。
但恪贵人却无愧于皇上给的这个封号,一直恪守本分,即便被皇帝盛宠也丝毫没有骄矜之态,反得了太后的喜爱。
眼见其势越发隆盛,便是当日盛宠的华嫔也有所不及更不必说如今的珍嫔,终于在三月初,一个月明风清的夜里,皇上去延禧宫探望珍嫔时遇见了吴常在,具体情况无人可知,只知隔夜之后,这个入宫大半年的唯一新人,终于开了封侍了寝,摇身一变成了吴贵人。
宜修见此,便也顺势向太后和皇上提起了选秀一事。
太后对她的贤惠很是满意,当即就同意了。皇上近来政务不那么繁忙,也可有可无地应了。
得了准话,宜修立刻叫了她的老班底,顺便把出了月子的欣妃也抓了壮丁开始忙活选秀的事儿。
先是户部通知下去,将所有适龄秀女登记造册,再是秀女入宫分了班次上了马车,等到了宫门外再由太监、嬷嬷们初选一次。
这么一轮轮过下来,等到了最后的殿选时已经是四月初了。
皇上端坐在体元殿上,太后与皇后分坐两边。此刻的宜修就像是面试主考官里那个唯一的主持一样,等两位老资历的领导点了头,这才吩咐了一声。
秀女们根据出身,满、蒙、汉俱是分开来站,五人一组,按照年龄先后排列,年轻者在前年长者在后。
这么一轮轮挑下去,真叫人挑花了眼。汉军旗里太后和宜修各留了一个,最上面的皇上却连尊口都懒得开,问就:“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到了最后一排,已经有些疲惫的三人却都眼前一亮,宜修立刻便看见了正中的那位姑娘,无它,实在是太鹤立鸡群了些。
等太监唱了名,便连皇上也终于开了尊口,叫了她上前来。
宜修再一听这名字,尚玉贞,汉军镶蓝旗尚氏女,皇上最近正准备提拔这些日渐衰落的汉军功勋之后,这位姑娘真是不论身份还是容貌,都可算来着了。
果然,上首的皇帝终于将自己宝贵的初次选人权用了出去。此后也不知是他不耐烦了还是后面的质量确实不错,竟是一口气又点了四个满军旗,再象征性地选了一位蒙军旗秀女,只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一位怕只能入宫当一个吉祥物了。
再接着宜修还要拟定这回入宫秀女们的位份和宫室,等一切就绪,钦天监算了四月十六是个上上吉日,便定下了秀女们入宫的日子。
可惜这工作就像是一碗线面,不论你吃了多少口,它还是那么多,好像你压根没吃过一样。
选完了秀女接着又是太后的圣寿,虽不是整寿也不能糊弄了去,再接着五月初五的端午节也躲不过去饶是她有帮手都忙的不可开交。
等反应过来,新人都已经入宫一个多月,皇上打算带着众人去圆明园避暑了。
宜修却破天荒没去,一来她是皇后,每日的冰例便是敞开了用也无人置喙。二来圆明园虽大,然她已赏玩了两辈子。
何况如今她是以皇后的身份去,想也知道去了还得干活,那地方更大更容易出些什么意外,她何必触这个霉头,待在紫禁城也不影响她吃瓜,是以在皇帝询问后她便推辞了,只让皇上奉上太后带着嫔位及新人们去了圆明园避暑游玩。
等送走了皇帝,宜修躺在贵妃榻竟油然而生一种解脱之感。
【上班果然使人苍老,尤其是心态。】
宜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干,足足睡了一天,醒来时还觉得犹有不足。
“娘娘醒了?外头欣妃娘娘和华嫔娘娘正求见呢。”
剪秋轻声说着,又伸手将剪秋扶起来,从后面那个婢女捧着的水盆里浸湿了帕子拧个半干再递过去,宜修一面擦了脸一面站起身来:“怎地不叫醒我,让她们一直等着可不好。”
“两位娘娘也是才到,奴婢已经将她们请去了西暖阁稍坐,正要叫您可巧您就醒了。”
宜修这才点了点头,坐在镜前让剪秋给她包了头,也没刻意打扮,仍是一副家常模样便让人将她们请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怎地这会子一起寻了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欣妃瞧了眼华嫔,见她眉眼温和,气质温润,虽明艳却不咄咄逼人,倒不似她那个堂姐一流的人物,便也回以微笑,接着才对皇后笑道:“今送皇上御驾出行,臣妾回来便一时忘形贪睡了会子,方才想起皇后娘娘的千秋就在下个月了,不知娘娘这儿是个什么章程?”
“皇上原是说那日将我接去圆明园好好热闹一日,我已经推辞了。既不是整寿,实不必如此,倒是咱们留在宫里的姐妹们那天一道来我宫里行个宴,只取乐两回也罢了。”
宜修笑着回完又看向华嫔,语气就更温和些:“你如今还怀着身孕,现在天儿越发热了,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打发人来与我说也罢了,赶着日头来仔细暑气。”
“多谢娘娘关怀,妾省得的,再不会赶着日头跑出来,今儿原也是看外头日头快落了才出来的,慢慢逛着竟是也逛过来,是以才来娘娘这儿讨杯茶喝。”
宜修和欣妃便都笑了,宜修忙叫人上了玫瑰花茶:“讨一杯茶水只怕我这儿还有,我记得你之前夸过我这儿的玫瑰茶,叫她们给你上这个可好?”
“可见皇后娘娘这儿的茶水好呢,华嫔妹妹走了一路愣是从东边绕了路过来都要讨您一杯水来喝呢。”
宜修含笑摇头:“不过是寻常的玫瑰茶,哪里就这么好了,若真论名贵自然还是这雨前龙井。”
欣妃奉承的话张口就来:“那是自然,娘娘这儿的可是皇上特意赐下的,等闲咱们也喝不上呀。”
宜修对华嫔一笑:“是了,到底还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才称得上名贵。”
三人说笑了一回,见时候不早了,欣妃忙起身告辞,一旁的华嫔也跟着一道走了,从头到尾好像真是来讨杯水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