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墙,宜修望着这四方的天,竟生出些怀念来。这里的一草一木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她曾经在这里被困住了终生,重新来过,还是要主动走进这里,继续被困住这一生。
但还是不一样了,宜修想。
她看着更年轻一些的竹息将自己三人引了进去,看向更年轻一些的德妃温柔和善的叫起。
目光与对方相接,宜修不闪不避,淡然随适。
“你们来了,坐吧。”
德妃探究的目光在宜修脸上一扫而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看向胤禛:“前几日我听了消息心里就欢喜呢,只是见你府里忙着,也不好贸然将你叫来过问。”
“多谢额娘体贴,福晋有喜,儿子心里也十分欢喜,本想亲自来回禀,只福晋和弘晖那儿一时都走脱不开,另还有公务缠身,倒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一板一眼答得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跟自个老娘说话像是跟皇上面前奏策应对似的,还真是生分的一点都不隐藏啊。
上首的德妃果然表情一顿,但转而还是若无其事地笑道:“你的性子,额娘还不清楚?忙起来便是自己都顾不上。只是额娘还是要嘱咐你一句,别累坏了身子。”
“是,儿子省得。”
胤禛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倒缓和不少,态度也诚恳了些。两人间的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而是有了几分母子的温情在了。
德妃这才看向柔则,见她扶着肚子,笑容乖巧,心情也好了不少:“你这孩子如今也算熬出头了,只是我瞧着气色不大好,可是胎像不好吗?”
柔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劳额娘记挂,太医说是孕中正常反应,许是妾身体质问题,反应略大了些。”
“这也在所难免,妇人孕中反应本就千奇百怪,本宫怀着四贝勒还有十四的时候,反应就大不一样。你是初胎,自然更艰难些。”
“我瞧着之前侧福晋有孕的时候倒还好,原以为她们姐妹体质相近,没想到柔则的反应却这样大。额娘不知,自确诊了身孕,一应饮食凡入了口就犯恶心,儿子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也无甚效用。”
德妃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胤禛话里的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宜修……她那时候我记得反应也不小呢,是到了四个多月才渐渐好转了,后头反倒胃口大开,人瞧着也精神了。”
“是呢,也多亏德妃娘娘指了兰语姑姑帮着我调理,到底是积年的老人有经验,让妾孕中省了不少心。”
宜修自然将话引去德妃那儿,胤禛果然接了下去:“额娘这儿的人自然伶俐。儿子想着福晋初次有孕,侧福晋又病着,家里的确还需一位能主事的帮衬着,只求额娘别舍不得身边人,等福晋出了月子,定然将人好好送还给额娘。”
这是想要人干活,又要防着自己插手他府里事?
由不得德妃多想,她和老四生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两人又都是心思细腻、城府极深的,相处起来就更加小心。
只是母子如此却又令她心冷,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又能如何呢?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没想插手这个儿子的后宅,之前也不过是对宜修不放心罢了,今天瞧着,倒还算清醒。到底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做事应当还是有分寸的。
想到这儿,德妃便点了点头:“说什么舍不舍得,额娘这儿任是什么,还不都是你们兄弟的?既然侧福晋说兰语之前伺候的好,那我就还把她给了你们带去。”
“她这人管家理事是说不上话的,但也跟了我许多年,也略懂得些调理方子,你若有这些不懂的,只问她便是。”
柔则连忙起身行礼:“是,儿媳多谢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