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晦暗不明,他刚才才信了皇太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转头便听见皇太后的亲外甥说昨晚的事的确有皇太后的授意。
无形的旋涡再次将他裹挟,熟悉的身不由己的沉闷再次堵得他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他缓缓走下台阶,将手搭在了淳于长的肩膀上:“这是第二次,你插手朕的家事了。”
淳于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微臣有罪,只是微臣幼年失怙,全赖皇太后慈善,微臣才能在王家有一个容身之所,这样的大恩微臣不敢不报。”
“而陛下,亦对臣有知遇之恩,又念及兄弟之情多有照顾,微臣同样感激不尽。”
“自古忠孝两全便是难事,可是陛下,微臣绝无不臣之心啊!微臣真的只是想着,此事若能办成,既可使陛下和皇太后开怀,又能令陛下和皇太后解除心结,因此才受了蒙骗啊……”
刘骜见他头都磕破了,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他才刚与太后缓和了关系,皇太后第一次向他吐露了心中的恐惧,刘骜实在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不论班婕妤昨日究竟是不是在皇太后的授意下跑去的,他都不愿再追究了。因为没有意义了,在刘骜心里,那个纯洁高尚的班婕妤已经染上尘埃,变得和后宫其他女人没什么分别了。
既然皇太后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那就让她跟着皇太后待在长乐宫就是,只要她安分守己,昨日的事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至于皇太后做这种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懒得再想,就算查清楚又如何?他难道能反抗皇太后吗?
刘骜让淳于长滚了出去,头疼地坐在宣室殿,只觉得这宫里所有人都陌生的令人害怕。
母后今天温情的模样和她背后的算计,班婕妤从前的典雅和昨日的放荡,还有许娥、淳于长……
这宫里,唯有合德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陛下,赵议郎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宣他进来。”
毕竟是皇后的弟弟,不好不见。
刘骜闭着眼捏着眉心,情绪不高地询问道:“赵爱卿此时进宫,所为何事啊?”
“启禀陛下,微臣的确有事启奏,且兹事体大,微臣不敢耽误所以擅自进宫禀报,望陛下恕罪。”
皇帝这才睁开眼,温声冲着下首的赵钦说道:“爱卿加为侍中,本就可出入禁中,何罪之有?”
“陛下信重,臣却不能失了臣子本分,坏了宫中规矩。”
不得不说,身材欣长、举止有度且面如冠玉的赵钦天然便有一种令人尊敬的君子气度,较之箫育更少了分风流多了份沉静。当他用清朗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话时,即便是敌人也忍不住信服。
何况还有刚才那个屡屡惹他心烦的淳于长做对比。
刘骜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在外你我自然该论君臣,不过在内,子敬你该叫朕一声姐夫,一家人就不必如此见外了。”
赵钦也没有一味端着,仍是温和地一拱手,脸上也带着点笑意:“虽说如此,总不好开了这个口子叫陛下为难。”
“你呀,如今这世道似你们兄弟这样的性子,以后只怕难免要吃亏呀。”
刘骜说着,轻叹了口气:“罢了,总归有朕和你姐姐呢。”
“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