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帝出其不意地带着赵昭仪,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宠妃,王音也怔愣了一下。
但他性情刚烈,虽然刚才被赵合德的容貌迷惑,却反而更令他认定对方是祸国之女,因此声音格外冷硬:
“陛下,前朝议事怎可容后宫妇人再此?陛下此举是乱了纲常伦理,还请陛下不要被妖妇所惑,清君侧、正视听。”
箫育一听就暗道不好,就算话没问题,王音也不该就这么直白地说。皇上本就对王氏不满,他们这次来是为了让皇上赦免刘辅、另立新后,王音先说这种话,就算原本能成的事,只怕也不成了。
“哦?大司马原来是寻朕决议前朝之事啊?这可真是稀奇了,前朝不一向是大司马说了算吗?还能轮到朕来管?”
刘骜坐在位置上连表情都没变,合德坐在他的身侧也像是没有听见王音的话,竟还有心情拿了块点心吃了起来。
然而王音却不能没有反应,他连忙行礼,嘴上说着:“臣惶恐。”表情看起来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皇帝年轻不懂如何处理朝政,只知道沉迷后宫。为了大汉江山,他自然该帮着皇帝侄子打理这些政事。
刘骜自然也看出了他脸上的不以为意,嘴上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却像淬了毒的冰凌:“是吗?那大司马是觉得朕有资格决议前朝事了?”
“皇上乃大汉天子,坐拥四海,自然有资格,只是身为臣子,同样也有职责指出陛下的不足。”
“既然如此,来人传朕的旨意,立刻将广博侯无罪释放。”
刘骜只当没听见后半句,一叠声说完,根本不给王音反驳的机会,直接将趁着王音哔哔赖赖的时候写好的旨意印了皇印,赵合德立刻双手捧起递给一旁的舍人,两人配合相当默契,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音想拦,合德适时开口:“大司马大将军这是要让陛下收回成命,让陛下做言而无信的君王吗?”
说着示意两人看向皇帝手中的玉玺:“诏书已下,大司马是觉得这也能随意撤回吗?”
的确,若是口谕,未曾履行尚能追回,可诏书不同。帝王朝令夕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下箫育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他上前拦住了王音,显然不赞同对方继续闹下去。
接着又提醒到:“广博侯不过小错,大司马略施小惩也就罢了,可别忘了正事。”
被他一提醒,王音也反应过来,当即道:“陛下要偏私赵氏,微臣只能听从。但微臣希望陛下不要寒了前朝忠义老臣的心,刘辅大人身为谏大夫,劝谏陛下本就是其职责所在,现下却被陛下以言论下狱,怎能服众?”
唉……
这一下,赵合德和箫育出奇的心有灵犀了一把,都对这位大司马大将军挺无语的。
这可真是牛逼,他们王家原来从上到下,真的都是把皇帝当自家亲戚来着哦。
“陛下,大司马的意思是,刘大夫出言不逊固然不当,但他这些辅政勤恳,有功无过,此番罪不至死啊。”
“皇上处置他,是为了树立威信,刘辅已被打入掖庭密狱,臣子们也已经心存惊惧,此时陛下若能宽恕刘辅,上可宽慰太后母子亲情,下可开与臣子纳谏之情,请陛下三思。”
刘骜对箫育还是很尊敬的,因此听他说话便不会带着偏见,箫育说话又总是不急不缓、徐徐道来,不似王家这群顽石腐木,说话又臭又硬,故而他还能听进去一两分。
可此事的关键问题是,这次事件让刘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若说之前王凤以大半朝臣逼自己低头只是让他愤怒难堪,那像刘辅这种忠义耿直的大臣竟听令于皇太后,就令他心生慌恐了。
一个朝堂九成都听王氏,和全都听王氏,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