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胤禛才意识到他们如今尴尬的关系。即便自己并非有意,但安比槐身死已成事实,虽然他在信中曾宽慰自己和陵容,但他却做不出将那陈情书交给陵容,让她莫要责备自己的事。
提起陈情书,他这才想起两人还有一个话题可以提及。
皇帝忙起身,将窗边桌子上的一封信拿了过来,“这是你前两日病中,从丽水寄来的家书。”
那信用信封封的严实,显然未曾被打开过。
陵容挣扎着要起来,皇帝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来,让陵容半倚在床上,又把睡着的骅儿裹着衣服抱了出去。
一出去他便将孩子交给了乳母,许是因为衣服上有母亲的味道,骅儿一路倒睡得极沉,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皇帝等目送孩子去了偏殿,这才看向温实初:“方才在屋里,朕顾忌贵妃没有细问。如今朕问你,可有万全的把握保住他们母子三人。”
“微臣不敢欺君,双生胎本就对母体负担更大,即便娘娘身体康健,微臣也不敢断言可保娘娘贵体与龙嗣万全。”温实初说着,深深地叩首在地,心中忐忑不已。
皇帝却拨弄了两下珠串,并没有发作。他看着天空飞落在院子里的一只乌鸦,思索片刻,才慎重地开口:“若……朕允你便宜行事,万事以贵妃为先,务必保贵妃万全。旁人的话一概不许理会。”
“微臣,遵旨。”
过了片刻,胤禛见里面没有动静,心里始终不太安定,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而入,一进去正看见陵容将薄薄的一纸书信贴在心口,整个人抽干力气倒在床上,嘴里还在呕着鲜血,眼泪似要流到干涸。
可即便如此,她却死死压抑住声音,如同崩断的弓弦,无声的发出撕裂般的哀鸣。
“容儿!容儿!”胤禛三两步跑去床边,一把将陵容抱进怀里,这个举动好似按到了她的开关,安陵容死死捏住皇帝的衣服,终于悲泣出声:
“皇上,我没有父亲了,我没有父亲了!”
室内室外,所有人都被这话中悲绝的力量所感染,一股无声、肃穆的氛围笼罩在这间屋子上。
“朕在这儿,朕在这儿……”
胤禛一遍遍安抚着她,却没发现自己早已哽咽的嗓音。
他怔怔地望着墙壁,思绪却不知飞去了何处。
父亲啊……
与他来说,太复杂了。
只记得他真的离开时,自己似乎也并未如预想般得意。
他也,早就没了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