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指着旁边两间厢房,笑道:
“我这里虽非王侯将相之居,没有广厦千万间,但此两间草屋,亦足可蔽身去喧,请先生进屋歇息,歇过疲乏之后,若有兴致,我们再倾谈半日如何?先生歇息之时,我便治炊以待,先生醒后,便可先饮茶,再用饭,你看可好?”
李正坤称他为先生,他也以先生称李正坤,倒是一个谦谦君子。
李正坤回万荣梓那里,倒不是因为疲乏,而是因为心乱,想躺到床上安静地整理一下思绪,现在突然找到这么个安静若素的所在,令急躁烦闷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当然求之不得,便谢过那鬼,进入一间厢房,里面有一架木床,立即便倒在床上,瞑目而思。
也许因为太过安静,原本并不累的李正坤,竟然渐渐睡了过去,直到天色瞑黑,方才醒来。
醒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但又一点不急躁冲动,似乎焦虑和忧愁都在这一天的好睡之中消散无踪。
李正坤心情安定而美好,眼前不觉浮现出那个安静鬼的样子,忖道:这是个什么鬼,竟象一颗安神丸!
忽闻到一阵香味儿传来,此时方感到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忙下了床,开门来到院中。
正房亮着灯光,门大开着,一张小桌上放着菜肴,香味儿正是从那些菜肴发出,闻着也不过普通家常小菜之味道,可能因为加上宁静之氛围,显得异乎寻常的香甜。
桌前坐着一鬼,正是那个高个子的安静鬼,手捧一卷书,正地津津有味地读。
见李正坤站在院中,忙起身走了出来,冲他打个拱,笑道:
“先生这一觉好睡!可曾歇息好了?”
如果李正坤这一觉是在万荣梓院中睡的,睡不睡得好不好说,但睡醒之后的心境肯定跟现在不一样,如果万荣梓象这位安静鬼一样问他,恐怕李正坤会象对待李天侯那天讲的话一样,对方话还未完,他已跃入空中,化风而去,但误打误撞到这个安静鬼的家中睡了一觉,心情变得异常安宁而舒服,因此,听了安静鬼的问话,李正坤不急不恼不烦忧,亦回了一拱,笑道:
“不知先生是死于古代还是现代,可明白我的话。在先生这里睡了一觉,象服了安眠药一般睡得踏实,醒来后神清气爽,浑身胀满力量,却又情绪平稳,毫不躁闷。哈哈哈——先生院中不知有何宝贝,能有此神奇之效?”
那鬼亦轻展笑容,明眸亮齿,神情安闲:“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棂字,死于明代洪武年间。在人间时,曾中过秀才。死后不愿进入轮回,想找个清静恒久之地,安安静静地读书,第一殿阎王蒋王悯我之遇,赏我之才,命鬼在此给我筑草屋数间,让我读书。”
李正坤皱眉道:“没想到蒋歆还有此功德!”
也向王棂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但隐下了五华山王爷的身份,怕惊扰他。
王棂道:“蒋王生前是武将,并不喜读书人,可能是我遇着蒋王那天,蒋王心情正好,于是便满足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言毕,请李正坤进入正房。
桌上果然还摆着一壶香茶,王棂给李正坤斟上一杯茶,李正坤端杯尽饮,茶也是普通的居家之茶,却唇齿沁香,干渴全解。
王棂又给李正坤盛上一碗米饭,李正坤接过,拈了几箸菜,搭配而食,只觉米粒绵香,粘糯适度,菜肴醇美,油盐皆精。其实也不过普通饭菜。呵呵。
用罢饭菜,王棂又重新沏上茶来。二鬼捧茶而谈。
王棂道:“从先生眉宇之间,我看见了难捺的焦躁和深广的忧愁,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愁烦之事?”
李正坤道:“确有一件至烦之事,困扰了我几百年,但今天在先生府上歇息一天,我感到心神俱宁,现在已好得多了,不知先生怎还能看出我的忧愁?”
“歇息得好,不过将先生心中忧愁暂时抑住而已,事情不得以解决,便不能令先生真正达到身心放松,具有愉悦之态。恶劣的情绪深压心底,总会有意无意流露而出,在下正以此而知。不知先生心中忧烦之事,可否对在下言说一二?”
李正坤道:“正想请教先生。我的未婚妻被朝廷秘密关押,几百年来没有一丁点的线索,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王棂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先生乃五华山王爷李正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