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枪炮齐发,向下轰击。
转瞬之间,炮声再度隆隆响起,枪声密集,震得杨锓锷耳膜差点没破了,他身边的鬼兵一片片地倒下,或者被炸得四分五裂,其状不忍叙述之。
到天色黑尽,枪炮声方才停止下来,杨锓锷身边已连一个喘气儿的都没有了。但他却毫发无伤地仍站着,炮弹子弹跟长了眼睛似的,没有伤及他半点。
崖顶上举起火把,将天空都照得通红,红光映照下来,峡谷中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杨锓锷孤零零地站在重重死躯之中,感到做梦一般。
他想过会败于李正坤,但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彻底而惨烈之极!
早知如此,不如抗薛王之命,拒不出兵,方为上策。心中又担忧自己的营垒,不知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发起进攻没有?看今天这一仗的情形,李正坤似乎掌握一切,定然撺掇着二位大汗乘虚进攻,如果营垒遭到攻击,自己未在营中,不知能支撑多久?
正思忖,忽一阵呼啸的黑风疾来,居然托起自己的身子,飞升而上,转眼之间来到崖顶,当真跟他妈做梦似的。
身穿金甲、外罩龙袍的五华山王爷李正坤儒雅而威严地站在旁边。李正坤身旁簇拥着一帮亲兵。三个年轻而勇武的贴身侍卫仗剑站在李正坤身后。杨锓锷被这气势和气度震慑住了,蓦然想起几百年前在平都山蒙阴天子召见时的情形。
阴天子雍容华贵,气象威严,召见自己时又透着亲和,当时自己便全身心慑服于阴天子,立即决定投阴廷而弃五华山王府,可如今见五华山王爷李正坤在气度、气质、威严上丝毫不亚于阴天子,在英明神武上似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杨锓锷心中不觉犹疑而糊涂:
到底是硬梆梆地傻站着,还是倒身下拜?
他拿不定主意,眼神便有些游移而飘荡。
李正坤微笑着看着他:“杨将军,数万将士无一幸存,你却不见悲伤之态,见了孤既不骂也不拜,意欲何为?”
杨锓锷喃喃地道:“数万将士被屠杀,还不是拜王爷所赐!我此时拜王爷有何用,王爷还是杀了我吧,在下宁死不愿受王爷之辱!”
“想死当然极为容易,只是面对此情此景,你就不想跟孤说点什么?比如,你前次派出的两万大军,是否也象今天这样丧师于孤之手?你自己亲自带兵前来,为什么还是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走后,你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坚固营垒还在吗?你手下数十万大军还在吗?等等等等,只要你问来,孤便一一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杨锓锷盯着李正坤不知是促狭还是单纯追求好玩的可疑眼神,叹道:“何需要问,从王爷的眼神之中,在下便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王爷,王爷运筹帷幄,又亲自带兵,还化着黑风亲手将在下俘获,一切都在王爷掌握之中,在下还有什么话说呢!唯王爷处置,在下毫无怨言。”
李正坤哈哈大笑:“孤设伏吞没你数万之师,料想你会认为孤不过是仗着枪炮之威,心中定然不服,这从你刚才在阵中所呼‘屠杀’二字便可看出。孤要是就这么杀掉你,你决计不服。孤知道,你深具奇才,善能制作机关暗道,打仗也勇猛了得,你虽离营,但孤料想,你定然早做了妥善安排,二位大汗进攻你的营垒,未见得短时能破。这样吧,孤放你回去,好生加固你的营垒,孤和二位大汗会兵一处,再来攻你,如若攻破,我们见面再说。怎么样?”
杨锓锷怀疑听错了:“王爷为什么要费如此手脚,现在便杀了在下,岂不便宜得多?”
李正坤笑道:“孤杀了你五万大军,加上前次两万,共计七万,你也没服孤啊,孤征伐阴冥天下,不仅要杀身,还要诛心。这便是为什么。”
杨锓锷身心震动,面色动容:“王爷真乃阴冥大才,雄略万分!在下明白了,这便回去整顿士兵,加强营垒,跟王爷再打一仗,如果再输了,在下自缚双臂,来王爷帐中告罪。在下也看出来,王爷乃是仁义之主,如果在下战败,无论王爷如何处治在下,在下均无怨言,但求王爷不要罪及在下的母亲大人,在下即便下到地狱之中,也要感念王爷之仁、王爷之好!”
“你还有母亲?阳世亲生之母?”
李正坤不禁觉得好玩。
杨锓锷道:“非是在下阳世亲生母亲,而是义母,名叫郭巧茹,乃是在下三十年前在喀龙山中打猎,从一座名叫井狱的监狱之中救出,从此母子二鬼军中相依。西北虽然苦寒,但在下母子心意相通,度过多少欢欣岁月……”
杨锓锷的话尚未说完,就听见咕咚一声,再看五华山王爷李正坤,已直挺挺躺到地上,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脸色发青,一副死过去的样子。
杨锓锷吓得赶紧闭了嘴:什么状况,我说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