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湛对长江非常熟悉,在跟江充对峙的几十年中,往对岸密派了无数细作,江充军营一举一动,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报于他的帅案。
五华山王府增派援军,在江边新造战船,朱湛都一清二楚。虽然对岸显得动静煊天,似乎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但朱湛丝毫不怵,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坉,他往江面派了无数明船暗哨,严密监视着江充战船的调动。
因此,江充船队昨夜一动,朱湛便得到禀报,深谙水战的他,从对方船队调动方位及规模上便知江军意欲大举进攻,遂立即连夜调动战船,摆阵相迎。
当然,朱军的举动也逃不过江充的眼睛,江充心头暗喜:老小子,老子要的便是你倾兵迎战!
江充的一千先锋船队,领兵将领是过虎寨营校尉徐堇峻。
徐堇峻死于南宋,生前是着名抗金将领韩世忠手下水军校尉。在南宋军队截击金兀术那场惊天动地的黄天荡水战中,徐堇峻带着一队不足百人的水师弟兄,深入金兵船阵,杀金兵数百,焚战船数十,还差点活捉金军统帅金兀术,威震敌胆。战后因不满南宋朝廷跟金国乞和,愤懑离军,孤老乡野。死后不愿转世,在阴冥漂泊,辗转进入五华山,做了一名自由自在的山贼。
此次大举进攻朱湛,江充便让熟悉水战的徐堇峻作先锋,带着一千战船打头阵。
自黄天荡一战后,从阳到阴,几百年来都没打过水战,徐堇峻早就浑身痒得难受,接过先锋官令箭之后,兴奋得当天夜里便住到了船上,恨不能立即便率军冲过对岸,跟朱湛的水军决一死战。
徐堇峻早率全军做好准备,因此,早上江充的将令一下,先锋船队立即便拔锚扯帆,箭一般向着对岸冲来。
刚越过江面中线,朱湛的水军共有两千只船迎面顶来,拦住去路。
朱军的战船高大坚固,每船配兵数量大大优于徐堇峻这边,船上的弓弩手也比徐堇峻多得多,双方完全不在同一个量级。
接战之后,朱军船舷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居高临下地狂射,箭弩如蝗,一盏茶功夫不到,徐堇峻船队便有数百鬼兵中箭,倒于船头或坠于江中。
徐堇峻见对方战船比己方战船几乎高出一半,他这边的弓弩手虽尽力仰射,但力度和准头都不如对方,非常吃力和吃亏。幸好江充给先锋船队每船配有数十名火枪,徐堇峻急命火枪手射击。
钢枪虽能弥补弓弩仰射之不便,但对方士兵立即缩到船舷之后,徐堇峻这边密集的子弹只打得对方战船木屑横飞,却伤不了对方一兵一卒。
对方也很快调整了战术,一部分弓弩手在船头往下射箭,诱使徐堇峻的火枪兵集中火力往船头射击,对方船尾却突然涌出大量的弓弩手,对着徐堇峻的火枪兵一通狂射,差点没将徐堇峻的火枪兵团灭了。呵呵。
徐堇峻气得七窍生烟,当年纵横金军战船阵列,何等畅快霸气,哪里受过这般鸟气,他挥动手中令旗,将先锋船队分成三列竖队,打头战船将火枪兵集中到船头,强行冲入对方阵中,硬生生将对方两千战船分割成三段,极大改变了对方堵住己方居高临下射击的劣势。
在后面督阵的江充,见朱军前沿已被徐堇峻撕开三道口子,立即指挥后续战船扬帆大进,冲进朱湛水军阵中。
按照江充部署,先锋船队突破敌军之后,后续数千战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方阵中,不讲究队形、战法,各条战船以最快速度消灭对方敌船为目标,不论是用火枪射击,还是用弓弩射杀,也或者用火攻相灭,一切都由各条战船的领兵将领作主,灵活机动,不拘一格,杀敌越多,击沉敌方战舰越多,功劳越大。
不得不说,江充的确有韩信之资,虽一直以来都是陆战为主,此一仗却显示出他水战照样在行。他的这种战法犹如将长江视着一锅汤,丢进去的数千艘战船,被他作为翻滚跳动的汤圆,只管在被搅乱而沸腾的江面上胡冲乱撞,撞沉了谁,击伤了谁,便算谁倒霉。
朱湛也不是吃素的,出动了近万只战船阻击江充。朝廷的战船不仅比五华山军战船高大,而且数量多,江充的战船冲进来后,除开少量战船打开局面,大多数的船只很快便被重重包围起来,陷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之境。
朱湛跟江充一样,也穿着闪亮的金甲,外罩紫色战袍,手捧令旗,坐镇于一艘高大华丽的指挥巨舰。
见到江军被层层围住,朱湛脸上露出笑容,对身边幕僚道:
“这家伙一上来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指挥船队不要命地往我们船阵中拱,本帅还以为这个阴冥韩信会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哈哈哈——在这几十年的对峙之中,我们双方虽不时有些小敲小打,但都没出动大军,未能探到对方的底,今天,本帅便让他以全军覆灭的代价来使他小子永远记住本帅!”
传命全军,必须牢牢围住江军战船,用弓弩、投枪狂射,务必全歼敌船,不可使一船一兵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