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一个死龄约四十岁,精明强干的鬼奔了进来。
替身老鬼赶紧道:“管家大人走得这么急,是不是老爷回来了?我这就回旁边小院里自己的房里睡。”
管家仰头观察了一下房顶,什么也没发现,遂狐疑而严厉地盯着他道: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盯着房梁看什么?我刚才进来时,怎么好象听见屋里有说话声,你藏了什么鬼在屋里吗?”
替身老鬼这时候倒挺镇定,故作轻松地笑道:
“管家大人开玩笑了,我敢藏什么鬼在屋里?你随便找吧,只要找出来,我甘愿领罚。府里的丫环我倒是看上了好几个,可你一个都不许我碰……”
尚未说完,便被管家大声喝斥,替身老鬼只得闭上嘴。
管家道:“胡将军来了,说有非常紧急而重要的事情向老爷禀报,可老爷还没回来……你跟我过去胡乱应付一下,将他打发走。”
管家口中的胡将军,是指黄背山副将胡搂岬,深夜进将军府,是要禀报和商议在城中发现李正坤一伙反贼的事情,管家本告诉他,樊将军外出,不在府中,请他明日再来,可在替身进将军府时,正好被匆匆赶来的胡副将看见啦,因此,胡搂岬坐在点将厅上不走,还沉着脸对管家说,要是误了军情大事,怕他吃罪不起!
管家无法,只得来叫替身出去应付一下。
可替身胆怯,担心漏馅儿引来杀身之祸,不愿去,管家又急又恼,威胁替身,如果不去,一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正闹着,外面鬼仆来报,胡将军大发雷霆,要是老爷再不出去,他就要往里闯了。
管家因投鼠忌器,在此节骨眼儿上也不敢对替身过分相逼,只得先心急火燎地奔出去,到升将厅上去安抚已经暴跳如雷的胡搂岬。
屋里只剩下替身老鬼,李正坤便窜下房梁,给替身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装病,裹着一床被子出去,这样既能自己不说话或少说话,又能让胡搂岬不能多说话,定然能够混蒙过去。
替身老鬼觉得这个主意好,待管家又急火火赶回来时,便告诉他,自己愿意去升将厅,但要裹着被子装病。管家兴奋地一拍脑门,直呼他这个主意高,等老爷回府,要替他向老爷请功。
管家叫来两个鬼仆,用椅子抬着裹着一床锦被的替身来到升将厅。
李正坤也离开卧室房梁,跟着他们来到大厅,藏身在大厅的梁上。
大厅上灯火甚明,一个身着甲胄,死龄四十左右,身材魁梧高大,凶猛威严的将军,坐在左边上首的一把椅子上,神情焦躁。正是黄背山副将胡搂岬。
胡搂岬忽见管家带着鬼仆,将一个浑身上下裹着严实棉被、只露出一张无精打采的脸的鬼,抬了上来,放在厅北端大案之后,细一看,那张脸正是将军大人樊定釜的脸,只是憔悴无神,跟平日之风采相去甚远。
胡搂岬吃了一惊,赶紧从椅上蹦起,躬身施礼不迭,惶恐地道:
“不知大帅竟病成这样,连眼中的神光都退掉了。末将还以为是管家嫌夜深不肯通禀,没想到大帅真病了。末将该死,惊扰了大帅!”
替身哼哼两声,算是回答他。
管家非常不悦,皱着眉道:“胡将军倒是快言快语!别说你这是军情大事,就是寻常小事,只要你虎驾来到将军府,在下哪回不是及时禀告我们家老爷?这次是老爷当真病得不轻,才不得不请你老人家明日再来,让老爷好好休息一晚,可你老人家不但不听劝,还发脾气要闯后园,老爷无奈,只得带病出来见你。”
胡搂岬有些尴尬,嘿嘿干笑了几声,算是对管家表示抱歉。
管家当然不是真跟他生气,他稍有表示,便赶紧缓下脸色,但要胡搂岬长话短说,说完好送老爷回房歇息,因为老爷是旧伤复发,需要休息。
胡搂岬只能答应,便简短禀告说,大闹京城的反贼已偷偷来到金池关,因为其中一个黑塔一样高大、浑身黑如漆炭的黑头鬼,实在太过明显易认。反贼们已在城中一个偏僻的客栈落脚,他早已安排鬼兵在暗中监视。
除开黑头鬼,其余几个鬼魂的面貌却跟国师府传来的画影图形不相同,估计反贼们进行了易容妆扮;更不知反贼头目李正坤是否在其间,他特来请示大帅,是否加派重兵连夜捉拿?就算捉不到李正坤,将客栈中的反贼拿下严审,也许能够审出贼首李正坤的下落。
此等军情大事,替身老鬼如何回答,都没听明白胡搂岬在说什么,但又不能不有所表示,便略微张开嘴,以示自己说话费力,哑着嗓子说了句:
“这等事——本帅也——胡将军去办吧。”
“我去办?”
胡搂岬颇感意外,不觉仔细盯了“樊定釜”一眼。这不象是樊将军的作风啊!
替身又以更嘶哑的嗓子重复了一句:“去办吧——”
胡搂岬明白了,大帅旧伤复发,病得甚重,说话都费力,更别提处理此等要事,只能授权自己这个副将全权去办。
于是应道:“末将明白,请大人只管高养,末将这就去办。”躬身退出。
出了将军府便命亲兵去军营传令,速点一支兵马,随他前去客栈捉拿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