甥舅二鬼谈论着,不觉天色已明,李正坤不得不辞别包王。
在一晚上的交谈中,包王反复只说一句话,就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李正坤都不能出兵攻打朝廷。李正坤答应了。
对于李正坤对钟花兄妹的担心,包王说自会在阴天子面前转圜,只要他还在朝,便不会让钟花和钟馗被治罪下狱。
辞别包王出来,会着朱高华,朱高华说昨晚有两乘小轿鬼鬼祟祟进入了第一阎王殿,一乘轿子半夜过后出来,一乘天明才出来,轿子后面跟着的侍卫象是国师府的亲兵,肯定是国师季寻子和蒋王又在密谋什么诡计。
李正坤问看清轿中所坐之鬼没有?朱高华说掀轿帘看了,描述了轿中鬼魂的模样。
李正坤说那鬼正是国师季寻子。朱高华恍然道:“怪不得那老鬼极为敏感,我虽自信看不见我的真身,但他流露出的眼神分明是看见了我!”
二鬼商议,既已来到京城,索性多耽搁些日子,在京中四处窜一窜,侦察一番。
晚上,李正坤又悄悄去到钟馗府,拜见了钟馗。钟馗对他道:
“自那年你为你娘亲翻案,并将我从枉死城救出来,我就知道贤甥是一个干大事的鬼。虽然你常说自己胸无大志,这我也相信,但你不愿自己和自己至亲的鬼受欺辱,如果有鬼要欺辱我们,不管对方是谁,地位多高,势力多强,哪怕是当朝阴天子,你也不会害怕而奋起反击,且咬定青山不松口,直到彻底打倒对方。舅就是一个罚恶司判官,对副一般小鬼儿,无论多恶,舅都可擒内啖之,但舅可没贤甥这么大的胆略,舅也不敢说欣赏你,只能说非常佩服你。贤甥,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不要担心你娘亲跟舅,就算你反了朝廷,朝廷要治我们的罪,我和你娘也一肩承担,并替你高兴。”
闻他一席话,李正坤既感他的豪情,又心中生愧:想当年自己一个毛嫩小鬼儿,被钟花娘认着义子,不仅拔擢出轮回,还泥鳅化龙,一飞冲天,骤然得到尊严富贵,可如今情势之下,不仅不能回报他们,反而极有可能连累娘亲和舅舅。唉!真他妈憋屈!
出了钟馗府,李正坤心中难受,便跟朱高华找了一个僻静的酒馆,痛饮一醉。
又找了一个远离御街的小客栈,歇息了两天,缓过了心痛,方才出来继续窜游,打听消息。
朝廷集兵二十余万、征民夫三十万,增援黄背山,已在京城各衙门中广传,衙门大官小吏都议论纷纷,再几天,连街头巷议都是朝廷往黄背山增兵。
因此,李正坤和朱高华几乎毫不费力便打听出这些重大军情。
朱高华很兴奋。他正愁自己的旋转大炮无多大用武之地,没想到瞌睡来了朝廷却送枕头,白送几十万大军来当炮灰,正可借此让小鬼儿好好看一下师父的能耐。呵呵。
他崔着李正坤快些回去,好再多造几百门大炮,以将阴廷派往黄背山的大军全部轰灭,让蒋王和国师知道,五华山可不是软柿子,想捏便捏。
李正坤却又气愤又忧心:气愤的是国师和蒋王居心叵测,非逼得自己毫无退路,跟朝廷死磕到底不行!忧心的是此一去恐再不能回京,除非带领五华山军攻到京城。一旦开始攻打黄背山,自己和阴廷双方都没有了幻想,只能靠实力说话,如此,钟花娘和两位舅舅便危矣。
想到这里,李正坤不顾朱高华的催促,执意要再到包王府,跟包王舅舅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也许还能找到缓解危局的办法。
朱高华苦劝不住。
这天深夜,二鬼悄然窜来第五阎王殿,朱高华仍在外面缓缓徜徉望风,李正坤窜进包王府。
来到后院书房,房中灯火明亮,包王果然未睡,静静地坐在书案后面,却未写未读,只盯着桌上的灯火出神。
李正坤窜进书房,落地现身,倒身下拜。
包王忙从案后起身,将李正坤扶起。落座之后,李正坤道:
“包王舅舅应已知道,朝廷往黄背山增派重兵,这是要把小甥往死里逼的节奏啊!我并不想反朝廷,只想找回我阳世母亲和未婚妻,包王舅舅可否替我给国师传话,只要他送还我母亲和未婚妻,我立即解散五华山将军府,将五华山地区交还朝廷。顺带还送上一个附属国万灵国,作为这些年我割据五华山地区给朝廷的赔礼。如果阴廷仍对我不能相容,我可带着母亲和未婚妻远走他方,去西方诸国寻求安身也好,去阴美国也好。阴美国总统汤姆当年一直劝我入藉阴美国,我心系中原,没有答应他,如今中土不能呆了,我去投奔汤姆也行。”
包王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你活着是中土的人,死后是中土的鬼,孤也不知为什么命运会如此作弄,竟然逼得你阴冥不能相容!孤实话告诉你,你的想法我曾委婉地向国师和蒋王提出过,他们都一口回绝,没有任何相商之余地。特别是国师,说你是朝廷心腹大患,必须除掉。对于此事,孤谏不动阴天子,也劝不转国师和蒋王,实在无能为力。孤深感愧对钟花贤妹和贤甥你!”
包王潸然泪下,喉头哽咽。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