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鸥离开没两分钟,110警察就赶到了。但双方当事人已经走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又愿意包赔餐厅一切损失,不存在任何纠纷需要调解,例行公事询问一番,警察很快离开了。餐厅也开始收拾遍地狼藉。
严谨则坐在吸烟区靠窗的一张桌子旁,等着餐厅经理送来今天的损失清单。季晓鸥临走时那充满鄙夷的一眼,才让他勉强冷静下来,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分了。这会儿想抽支烟平静一下,烟叼在嘴上,却半天点不着,他的手还在发抖,抖得火机对不准小小的烟头。这样的状态多年没有发生过了。而让他如此生气的原因,季晓鸥和湛羽的亲热暧昧只是一个导火索,并非真正的缘由。真正的火药藏在今天傍晚的饭局上。
严谨赴宴时,并不知道冯卫星请他吃饭的目的。等到菜上齐了,酒过三巡了,冯卫星开始进入正题了。可他又说得拐弯抹角不明不白,严谨听了好久才听懂他的意思。
冯卫星说:“让人戴绿帽子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兄弟你也别太在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长成KK那样子的找起来是不容易,可是市面上生得漂亮的男孩儿多的是,兄弟你想要多少都包在哥哥身上。”
严谨正拿着裁刀切雪茄,听明白上面一段话,差点儿让刀切到手指头。他皱起眉问:“谁给我戴绿帽子?跟KK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满拧吗?”
冯卫星问:“KK还在你那儿打工吗?”
“开学了,他跟我说功课紧,暂时不做了。”
“这就对上了。”冯卫星一摊手,对刘伟道,“给你谨哥说说。”
刘伟便瞧着严谨的脸色说:“谨哥大概还不知道吧,酒吧街里现在名头最响的、混得最好的、红得都快发紫的MB,是KK。”
严谨彻底听懂了,顿时沉下脸:“他又回那种地方去了?”
“对。在一家酒吧做男公关。他人长得好,客人买他账,又有谨哥的名头罩着,一条街上没人敢惹他,连我都要让他三分。对了,他还说,在‘有间咖啡厅’,活儿累来钱又慢,傻×才愿意在那儿干呢。”
严谨的脸色愈加难看:“他现在在哪家酒吧?”
“别告诉妈妈。”
“什么玩意儿?”
冯卫星将雪茄从嘴边挪开,慢腾腾地解释:“一家新开的Gay吧,名字就叫‘别告诉妈妈’,每天晚上生意好得邪乎。我说小十三,这事儿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种小崽子养不熟的,玩过就算了,犯不着跟他真动气。哥听说你好久没有乱搞了,离了这小兔崽子也好,至少让你在精尽人亡的路上少走一段儿。”
严谨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踢开椅子站起来,摔门而去。让他恼火的并不是冯卫星和刘伟误会湛羽是他的男宠,还是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男宠,而是气愤湛羽的出尔反尔和不争气。在得知湛羽重操旧业的那一刻,愤怒在他的体内就像火山爆发了一般,他能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对他控制能力的最大挑战。
他不想再管这事了,打算将真相告诉季晓鸥,然后随便她自行处理去。没想到一路找过来,竟劈头撞上一幕让他热血沸腾的场面,他无法接受季晓鸥和一个MB之间竟有如此亲热的举动——他把季晓鸥一直放神坛上小心供着至今尚未得手呢,居然让一个MB得了便宜,结果一时没忍住便酿成了如今满地狼藉的烂摊子。
严谨有些后悔,可回头想想,即使重新再回到半小时以前,他的选择没准儿还是一样。他低下头,在半真半假的悔意里和他的一次性火机较劲,并没注意到不远处另有一双好奇的眼睛在悄悄地观察他,甚至用手机偷偷拍下他的侧面。
季晓鸥在街角追上湛羽,任凭湛羽如何挣扎,她也不肯松开攥紧他后衣襟的手指。最终湛羽安静下来,季晓鸥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衣袋里摸出烟盒,用一个带有“都彭”标志的银色旧火机点着烟。他点烟的手势纯熟而自然,显然曾经把这样点烟的动作重复过无数遍。
他在白色的烟雾后面抬起眼睛望着季晓鸥,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黑过:“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问吧!”
季晓鸥浑身打着哆嗦,却尽量控制着声音保持冷静:“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湛羽,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以为自己的语气充满诚意,湛羽却从中听出了轻蔑,他的脸上有了层冷酷的笑意:“那要看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