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地上破口大骂:“小贱人!敢踹老子!”
柏十七从小混迹漕帮,什么腌臜话没听过,当即骂道:“你娘这老贱人生出你这种没教养的小畜生,还敢上台调笑小爷,信不信小爷让你今日横着出去?!”
她横眉立目,积威犹在,竟震的窦承不敢回嘴。
他差点忘了,在知道柏十七是女儿身之前,柏少帮主可是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想整谁有的是法子。
台下不少人纷纷拍掌叫好:“踹的好!”
还有人嚷嚷:“敢调笑少帮主,谁给你的胆子”少帮主就算是女子,可也是当世奇女子,又不是外面花楼里卖笑的女娘,可以随意给人折辱。
台上的钱赛脸色很是难看。
他原本以为,只要对外公布了柏十七女子的身份,必然能引起所有兄弟的不满,众人发怒驱逐柏十七离开,没想到还有不少人给她帮腔。
本来窦承以性别之事对柏十七折辱,就已经引起她手底下兄弟的不满。正如柏十七所说,无论她是男是女,带着兄弟们过上了好日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正因为是女子,反而更为细致,但凡跟着她出去的弟兄们不但吃的好玩的开心,还戒赌走正道,每次走漕运回来,都能大大改善家中生活,令父母妻儿家小都有所盼。
这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好处。
这些漕帮汉子生在草泽,没那么多读书人的酸腐气,性别固然可以是排斥的理由,可漕帮更是个以拳头说话的地方,柏少帮主的拳头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如今仇英好端端站在台上,可是谁人不知,为报仇英萧石等人之仇,少帮主从来没有停止过追击水匪,仁义至此,男子如此行事也要被知道的人赞一声好汉子,更何况柏十七还是个小女娘,就更为难得了!
柏氏父子手底下的死忠破口大骂窦承,直骂的窦承面无人色,灰溜溜佝偻着腰往后缩,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还是柏十七双掌向下压住了场内喧哗。
她站在台上,风姿气度无可挑剔,带着惯常轻松的笑意拱手向台下之人道谢:“多谢众位兄弟对我的爱护,我自小长在漕帮,难道因为我是女子,诸位叔伯兄弟就要视我为仇人了?”
“宋叔?”
宋恺元心中惋惜,若是柏十七是真正的儿郎该有多好啊,不但能撑起柏家的门户,还能撑起漕帮的门户。
钱赛心中恨的要死,说话不免露出形迹:“以前只觉得少帮主伶牙俐齿,现在才知道缘由。小娘子说话还是切莫太过尖刻,不然将来找不到好婆家怎么办?”
柏十七指尖颤抖,然而面上神色如旧,笑道:“漕帮的事情尚且说不明白,我的姻缘就不劳驾钱副帮主操心了!”
哪知道她身边的年轻汉子却道:“钱副帮主不必忧心,等将来我与十七成亲,假如钱副帮主还在漕帮,必定会发一张喜帖!”
柏十七急道:“……谁答应要嫁给你了?”自说自话!
周王殿下对她的话不但似闻所未闻,更让人无语的还在后面。
他当堂宣布要与柏十七成亲,也不管下面一众漕帮头目如何议论,竟然指着一位之前帮柏十七帮腔的汉子说:“劳驾,递把椅子上来。”
那汉子傻愣愣递了椅子上去,他接过椅子,扶着柏十七强硬落座,还不住盯着她的腰腹间看,只恐方才那一脚撕裂了伤口,渗出血迹来。
柏十七面上挂不住,挣扎着要站起来。
没想到周王殿下却向宋恺元与钱赛抱拳:“宋副帮主,钱副帮主,十七身上有伤,久站不得,借个座儿。”
“无妨。”他方才就觉得以柏十七之力,踹完窦承,对方理应吐几口血才应景,没料到他只是一瘸一拐爬起来往后缩,还暗暗诧异,原来是她受了重伤。
钱赛愕然:“阁下哪位?”
周王:“在下赵无咎!”
此言一出,大厅里陷入了死寂。
近几日周王殿下大名以盐城为中心,沿着各条水道向两淮各地迅速传播,并且每日都有最新消息,锁拿或者就地正法了哪位官员,消息无不令人悚然。
钱赛不可置信:“周……周王殿下?”
柏十七含笑道:“正是周王殿下,钱副帮主还不向周王殿下行礼问安?”她此刻尝到了狐假虎威的甜头,巴不得看到钱副帮主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
“胡说八道!”钱赛忽而怒了:“周王殿下日理万机,哪有空跟着你来漕帮?”他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主心骨,语气都转而高亢:“柏十七,你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假装周王殿下,小心惹祸上身!”
柏十七道:“殿下,怎么办呢?钱副帮主不肯相信您的身份。”
自始至终,赵无咎的眼神都在柏十七身上,生怕她下一刻朝后面跌过去,可是她始终谈笑如常,他就站在她身边,低头就能看到她额头沁出来的细密的冷汗,以及微微颤抖的苍白指尖。
他低头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两掌合拢团在一起,温柔笑道:“好吧,听你的。”然而扭头,扬声喝道:“来人呐,嫌犯钱赛,仇英勾结水匪,害人性命,即刻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