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禹苦笑一声:“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老孙这酒量不跟你吹牛,你李世子这样的来十个都不及我一半。”
“我们讨论的可是喝酒的本事,可不是吹牛的本事。”李丹青提醒道。
孙禹也不辩解,飞升一跃来到大风院中,然后朝着李丹青招了招手,李丹青虽然心头困惑,但还是随着对方一同跳了下去。
孙禹在大风院中轻车熟路,一路走到了大风院的园门前的那处小院的正屋中。
这里以往是大风院众人休息之所,但随着永安武馆的覆灭,大风院收回了“失地”,这处便做了李丹青单独的住处。
院子的正屋中摆着一个神龛,上面供奉着一个令牌,上书——阳山谪仙剑君孙求安之位。
那是开辟阳山的祖师爷的灵位。
孙禹走上前去,给灵位点了三炷香,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模样少见的庄重。
李丹青看得心底发麻,他侧头盯着男人,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要交代遗愿的架势?”
孙禹的目光盯着灵位,也不回头,只是自顾自的言道:“传闻四五百年前,我们祖师爷,这位谪仙剑君,本是一位逍遥人。”
“游历天下,醒时饮酒,醉时高歌好不快活。”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了应水郡,那时应该是前朝,幽云可没有如今这样服服帖帖,常年与当时的朝廷开战,应水郡在前朝与幽云手中来回占据,百姓民不聊生。”
“我们这位祖师爷见了这番境遇,心有所感,便在这应水郡开辟了阳山。”
“圣山出世,应水郡的灵气磅礴,能人异士一时间不断涌现,在以阳山为首的牵头之下,终于是彻底将幽云赶出了应水郡,这一郡之地的百姓也因此得以休养生息。”
“阳山之所以为阳山便是因为,祖师爷希望阳山的弟子能够像烈阳一般,照亮整个应水郡,为这身处边塞之地的百姓,谋取一处安身之地。”
“只可惜时过境迁,四十年前,幽云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而阳山也从那天起开始一日不如一日,想一想,是不是很有趣呢?”
孙禹的话,让李丹青的心头一拧,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古来同理。”
李丹青这样说着,心底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天下事看上去千奇百怪,但追根溯源,却又出奇的相似。
孙禹对于李丹青的话不置可否,他侧头看向李丹青言道:“我很喜欢你说的一句话。”
“你说阳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都有责任。确实如此,身为山主的我更是难辞其咎……”
李丹青皱起了眉头,他愈发觉得今日的孙禹很不对劲,他言道:“不就是被撤了山主之位吗?你也不至于这般模样吧,一切都还未成定局。”
孙禹摇了摇头,却不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反而言道:“今日我来可不是向你诉苦的。”
“你的那些弟子定下的兵器我看过了,其实我觉得还不错。”
李丹青一愣,提起那些混蛋弄出来的混蛋玩意,李丹青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方才的话题,直言道:“还不错?我他娘的花了足足三万两银子!就弄出这些东西……”
“你是院长。”孙禹却在这时打断了李丹青的抱怨,他直直的看着李丹青,脸上的神情少见的严肃起来。
“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一个院长,可不是教些功夫,说两句鼓舞人心的话,就完了的事情。”
“你是授道之人。”
“但每个人道都不一样,你要去教他们入道,就得先了解他们的道。”
“若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急着否定,那可就是误人子弟了。”
孙禹的话让李丹青的心头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想得不太透彻。
孙禹却笑着伸出手拍了拍李丹青的肩膀:“我赌过那么多场,却屡战屡败,输得一无所有。”
“后来我才明白,我太在意眼前的得失,一场赌局,其实眼前的胜负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要做最后那个赢家。”
“我的局已经满盘皆输,而你的才刚刚开始……”
“记住我的话,别盯着你现在的筹码,你要做的是,看穿赌桌上的赌客,然后成为庄家。”
“因为一场赌局,无论如何峰回路转,最后赢的只能是坐庄的人。”
李丹青有些恍惚,既感觉这话中的深意让他茅塞顿开,又觉得能忽然对他说出这样话的孙禹,似乎真的是在诉说遗言……
他抬起头正要发问,可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孙禹也不知踪迹。
这一切都让李丹青感觉那般不真实,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唯有那一旁神龛上燃烧着的香火依然在冒着缕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