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和他心里有了芥蒂,他没瞒着你外头买人之前,你不是也没和他好好谈过一回?在真跟他和离之前,你就没有一回后悔过和他成亲?他知道不知道你后悔了?这说到底,你干的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当初不答应苏家那小子,他等上一年二年也就死心了!回京去了!往后他是娶还是不娶,娶什么样儿的人,都和你无干!”
“但是你偏答应了他!既然答应了他,你是我韩家的人,就得负责任!这一年战事忙,你没有功夫就算了!再过一两个月,诸事整顿好,你要是真铁了心再不和他过,就给我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好聚好散!正好儿让他死了心,要再娶还是怎么,也和咱们家无干了!”
韩磐吹胡子瞪眼拍着茶几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做了二三十年大将军,就算伤还未好,也气势非凡。只是他说完之后,还咬着牙偷偷往女儿那里瞄了一眼,正被韩琼英看了个正着。
韩琼英本心内百般滋味,见了韩磐这样,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韩磐皱眉道:“笑笑笑,真是,有什么好笑的!”
她爹面色严肃,韩琼英却越笑越大声,最后父女两个竟一齐大笑了一场。
韩琼英笑过一半儿,觉得不对,拦住韩磐道:“爹你别笑了,小心伤口再裂开,到时候姜院使又训我。”
韩磐朝外挥手:“去!你忙你的去罢!你别气我,我就没事儿!”
夜渐渐深了,韩琼英出了院门儿,迎面一股冷风吹来,她却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见惯了沙场上的风霜,这点儿北风对她来说,早已经不算什么。
她挥退跟着的士兵,独自一个慢慢往前院走,回想她爹和她说的话。
爹说他和哥哥们都犟不过她,其实哪里是犟不过呢?不过是心疼她,既把她当孩子宠爱,又把她当大人尊重。
从前,爹只这样训过三个哥哥,但连对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这还是爹头一次拿出大将军的气势说她。
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女孩儿,她现在是大燕的卫国公,一品宁远大将军,孩子可以任性,大人却得负责。
其实,爹说的,也不算错罢。
那时她厌恶极了内宅,满心里想的都是西北的一草一木。若唤做她是苏文哲,身背着朝廷的官职,手下掌着百姓的生计,家里的妻子一直郁郁不乐,她能有什么办法?
韩琼英顿住脚,从鼻子里出了一声气儿,大步走回前厅,也不要人服侍,独个铺开纸张磨墨蘸笔,写道:“苏文哲,我问你,当初你明知道我将近十年未曾回家,思念西北思念亲人,为什么不主动提让我回来探亲?”
写到“探亲”二字,韩琼英想起那个被苏文哲救回去的春桃,又觉得一阵恶心。
她搁了笔,在案前直直的站了一会儿,把写了字的那张纸揉烂,冷笑一声。
现在再问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不管当初如何,她韩琼英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始终没有变过心。
而他,就算和那春桃什么都没做过,也是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动摇过了。
韩琼英重新蘸笔,给文皎写了一封信,写完命:“把这封信送到甘州总督府去,备上一份厚礼,说年前有空,我带着孩子们过去一趟。”
正好苏文哲也在甘州。
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吧。
甘州城里,文皎和林海梳洗过后就在卧房用了晚饭,文皎懒懒倚在床头,要吃什么,都是林海给她喂到嘴里。
想到孩子们都知道了她和林海白日宣*,文皎满心涌起不好意思,吃一口饭就嗔一眼林海,埋怨道:“都是你非要……”
林海自知理亏,服侍文皎用饭十分殷勤,总算让文皎暂消了气。
孩子们不来,晚间无事,文皎索性命人拿了京中国公府和皇上赏的园子的堪舆图来,和林海一起看。
新的楚国公府就是从前的宁国公府,在荣国公府东边儿,正是和林海的前岳母做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