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们家到底与别家不同,就是这等事也能仗着和皇上的情分转圜,也幸亏爹娘活了五十多年,虽一开始也被二哥几乎气了个仰倒,却立时想出了解决之法,不然这事终究会变成皇上和苏家中间的一根刺。
爹和娘商议定了后,爹立时便到圣上跟前请罪,说他教子无方,生出个天生乖张的孽障,竟辜负皇恩做出此等事,让他几乎无颜再见天子。
娘也往后宫里来找她,告诉她家里准备主动把这个把柄递到皇上手里,不然苏家林家两家一直水泼不进针插不进也不是好事。
她明白娘的意思,这些年苏家身居高位,一直战战兢兢格外小心行事,就怕登高跌重。
文皎和妹夫成婚后,林家也和苏家一样行事。
现今苏家林家都位极人臣,偏两家又是极近的姻亲,从前还与宁远大将军韩家是儿女姻亲,不正是惹人忌讳?
去年二哥与韩将军和离,断了两家的姻亲关系,闹得人尽皆知,也正是误打误撞让三家都安全了不少。
但文皎和韩将军从前情分就深,妹夫调官到了西北,为了集整个西北之力攻打四川,也免不得和韩家再多打些交道。
若平时四川总督陕甘总督与宁远大将军交往过密是犯了大忌,偏又是战前,皇上正想让他的臣子们通力合作,好别误了大业,正是交情深些别窝里闹才好。
等过两年定了天下,本是只有苏韩两家是姻亲,现又多了林韩两家交往密切,若二哥还能与韩将军破镜重圆,不是比以前更让人忌讳?
幸好文皎还知道轻重,只让黛玉认了韩总兵松夫人做干亲,没结姻亲,不然等皇上疑心起来,更是有口都说不清。
这会子把这么大一个把柄主动放到皇上手里,现在看来是苏家主动和皇上亲近,往后也能多消一消他的疑心,以示苏家从无有私心之意,只是二哥自己王八蛋。
苏皇后想起那日她听娘说完,没忍住骂了一声二哥“混账”,娘竟略收住担忧之色,赞同道:“我和你爹车上骂了他一路,真恨不得没生过他这孽障。”
她看连娘都这样,再想想爹平日比娘对大哥二哥严上十倍,不禁有些担忧二哥,还替二哥分辩了几句道:“我看二哥并不像是连这等厉害都想不到的人,说不定他知道这些关节,所以才送信来。”
娘瞪她道:“不管他想没想到,能做出这样事来,让爹娘妹妹给他收拾,就是不知好歹的!”
等娘走后,她便做一整日坐卧不安之态,等皇上一到了宫中,便和他哭诉担忧之情,说二哥辜负了临郎栽培之心,她也觉得无颜面对临郎。
他们所料不错,皇上现在并不会为这点“小事”对苏家和她怎么样,见她伤心,还极尽安慰,让她别怕,他们是夫妻,那是他亲二舅哥,都是自家人,他不会为了这个生气。
她听了这话,一瞬间竟似是回到了他们刚成婚那年,那时候他也是抱着她这么说的:“文君,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物是人非,如今她再不敢全心全意的信他,感动情深的表情已在镜子前面练过千遍万遍,果真让他更加疼惜。
皇上那天还说:“二舅兄当年愿意为了迎娶心上人,和家里足足争执了半年有余,婚后为了妻子儿女一改从前,苦学几年中了探花,朕早知道他是性情中人。”
“如今他不过还和从前一样,为了妻儿宁愿辞官也要追过去,文君,朕倒还真有些敬佩二舅兄。”
“是文君和朕说的,天下有情人能相知相遇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咱们一样与心爱的人相守,能给个机会不过松松手,帮了就帮了罢。”
苏皇后那一晚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里,甚至连着几天都偶尔会想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后来是什么事又让她清醒了呢?
是她从紫宸殿的太监嘴里知道,原来在二哥寄信回来前半个月,皇上就收到了银卫知府重病请辞的密信。
但皇上那晚回来对她一句也没有提起。
等观察了足足一个月,他见爹娘和她确实对西北之事一无所知,才消除了对苏家林家的疑心,发出圣旨让二哥调任银卫知府。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