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求了夫人,勉强成了,不但叫人说夫人的闲话,还耽误了下头谷雨小满她们。我不欲叫夫人为难,也不想往后因为我耽误了谷雨她们的婚事,所以……”
玉雪说着说着,眼中又忍不住落下滚滚泪水。
她平素寡言少语,轻易不肯大怒大笑,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文皎面前哭成这样,惹得文皎也一阵心酸。
文皎抬起她的脸儿,给她细细擦了泪,问道:“那你的主意可告诉过他没有?他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又知不知道?”
玉雪双手用力攥了一下裙儿,轻轻摇头,抽噎道:“我知道他的心思,却一直尽力远着他,今儿的事除了夫人外,我再没和别人说过。”
“我想要立户招婿,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他若愿意自然是好,他若不愿意,我又何必把这话先说出来,好像是我拿了这个去威逼他一样?”
文皎深叹玉雪心志。
她虽然心悦对方,也知对方对她有意,两人身份却不匹配,只能玉雪立户招婿,婚事才有成的可能。
但这世间男子,心甘情愿入女家门户传承女家家业的千不足一,世上也多有酸言酸语说入赘的男子都是“吃软饭的”。
玉雪愿意为了对方立户,却不拿这个去道德绑架对方,拿她的牺牲去要求对方也牺牲,让文皎想起上辈子的一句话。
我爱你,与你无关。
文皎自认为她现在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也没有玉雪这么洒脱。
在她知道她和林海相爱后,她的爱情就建立在他们相爱又互相忠诚这个前提上。
如果有一日林海变心,从前的承诺都成了废话,那么她也会收回她的心,重新把这林府当做公司,把“林家夫人”当做职位,好好工作。
但现在黛玉已经健健康康的长成,若林海变心,她在这林府就别无牵挂,她更可能的是会像韩琼英一样带着孩子们和离,与林海一别两宽。
文皎欲要答应玉雪,又怕玉雪虽然聪慧,到底年轻没经过情爱,被对方言语所骗也未可知,便道:“你先告诉我他是谁,再说别的。”
玉雪渐渐止住哭泣,把手里帕子揉成一团儿,过了半日,才喃喃说出两个字:“洗砚。”
“是洗砚。”
文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厮,他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嘴甜,很会说话,办事稳妥,眉梢眼角还有些年轻人的天真俏皮。
洗砚是许嬷嬷的二儿子,现在在林海身边做小厮,领着林府的二等月例。
若玉雪只是平常丫头,和洗砚的身份便真可以说十分相配了。
偏生文皎待手下丫头们和亲女儿比也差不了太多,白露四个又是宫里出来的,若不是给文皎做了陪嫁丫头,在宫里苏皇后身边也跑不了一个七品女官。
是以给文皎她们找的亲事身份都比洗砚要高不少。
白露未婚夫婿陈元化是姜院使关门弟子,姜院使把他当儿子养,一身医术尽皆传授给他,往后陈元化在太医院也至少是个五品院判。
白霜夫婿林明身份低些,却也是林家族侄,他们夫妻两个现在京中林府算得上二把手管家。
在玉雪排序下头的玉梅,未婚夫婿是林海族弟林游,林游南来北往做了二三年生意,积攒下几千上万的家业,全都拿出来预备和玉梅的婚事。
更别说林游的本事是连林海都夸过的,还说往后让他户部挂名做皇商去。
和他们一比,洗砚这林府大管家之次子的身份实在是不太够看。
文皎看玉雪止了泪,命人打水来给她洗脸,又亲手给她上了妆,挑了一身衣服首饰,在她耳边笑道:“我应准了,你现在就问问他的意思去罢。”
总督府前衙,洗砚正在林海身边侍立,余光瞥见有人在后门朝他招手,他便悄声过去,听那小幺儿说道:“洗砚哥哥,夫人房里的玉雪姐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