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医便道食药调养还在其次,首要的就是万万不能再有孕产子伤身。
韩琼年赶忙应下道:“家中幼子年已九岁,到今日内子已整整十年未曾有孕了。”
姜太医又道:“再者,若要养身,便不能再连日劳心费神,这家事看似虽小,却极耗心神,我听得尊夫人还要兼管两府之事,更是劳累。”
“如此下去,别说养好身子,再精心调养,也能只求不添病症就罢了。”
韩琼年才要应下,榻上松夫人便笑道:“姜院使有所不知,我虽管着两府事,可真要我操心筹划的事并没多少,也算不得累着。”
“况且现今家里我不管事,别的也没有人了,若把家事都放下不管,实在是难。”
谁知听了松夫人此话,从进门到现在就算皱着眉,说话也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姜太医这时却变了脸色。
他看了松夫人一眼,又看韩琼年,问他们两个道:“不知韩总兵和夫人到底是想治病还是想送命?!”
姜太医态度忽然大变,虽听他们听黛玉和苏夫人说过姜太医性子直说话直,请他们不要见怪,韩琼年和松夫人也一时都没回过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文皎在外间听见屋内姜太医吵嚷声,就知他是脾气上来了。
怕好好儿的看病再变成误会,文皎便忙起身推门进去,笑道:“姜叔叔怎么又发这么大火儿?我在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歹是初次往人家家里来,姜叔叔做长辈的,别把小辈吓坏了,外头还有孩子们呢。”
姜太医见文皎进来,朝她抱怨道:“苏丫头,你说说这事儿,我让松夫人好好养精神,别费那个神再管家,她说两府上离不得她,非要管!”
“我今儿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松夫人这身子养了十年也没养好!”
“这病也不是大病,症也没多难,就是天王老子过来,也只能开几幅调养身子的药食方子,别的全靠安心静养。”
“我估计他们也没少看大夫,回回大夫都是这么说,要养,不能操心费神,可他们回回都不遵医嘱,不让管事非要管事,不让操心非要操心,能养好就怪了!”
姜太医朝文皎抱怨了一通,气性稍下去了些,便又转过去问韩琼年夫妻两个道:“韩总兵,松夫人,你们说我说得是不是?”
“我也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各家各府走遍的,知道你们这样人家当家夫人管家到底要耗费多少心神,更何况还是两府。”
“松夫人,你这脉象根本就是多思多虑,操劳过甚,精神损耗之相,为何要说也算不得累着?”
松夫人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姜太医又问韩总兵道:“韩大人,每回大夫叮嘱尊夫人少操心少管事要静养,尊夫人放不下家事,大人为什么不多劝劝?反任夫人为了府上操心劳碌?”
姜太医问得十分严肃,韩琼年下意识回答道:“因为内子每回都说家事不累……”
韩琼年说完自己也愣了,看了一眼松夫人,又看看姜太医,犹豫着问道:“姜院使,我以前常年在外,也不通内务,着实不知家里这些事会花多少精神……”
文皎听到这儿也算是听明白了,她两步走到松夫人身边,挨着她坐下,笑道:“我看那,这就是松姐姐太体贴大哥了,不忍心让大哥担心,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事儿。”
“韩大哥,其实这管理一宅之事虽然比不上你们执掌一省一军,手里掌着几万几百万的人事。”
“后宅的事看似虽小,要忙起来却也极忙,从早到晚脚不沾地的时候也多着呢。”
“多的不说,就说今年过年的时候,家里过年的事儿要不是三个姑娘都帮我管事儿,等过了这个年,我且还得歇上几日。”
“更别说我还身体康健,和葛姐姐学了些拳脚,也扛得住。”
文皎说到这儿,把松夫人的手拉上,又对她笑道:“但松姐姐这样,身子本就不好,就算两府的事儿没有我们一府的多,全都办下来也费心费力,家里几百人,外头那许多亲戚,哪样儿不用操心?”
“韩大哥和侄儿们忙完了事儿,回到家里热茶热饭热水,被褥干净松软,要什么有什么,哪样儿不废心力?”
文皎看了一眼韩琼年,笑叹道:“我看韩大哥呀,就是身在福中,松姐姐,你也太心疼他了。”
“你怕韩大哥挂心着你,不愿意说家里辛苦,是体谅韩大哥。可姐姐身子已经这样,若不好好保养,我说句不吉利的话,你还能忙几年呢?”
“你们夫妻二人恩爱了二十年,生育了五个孩子,难道不想白头偕老?”
“所以要我说呀,松姐姐该叫苦就叫苦,该叫累就叫累,家里这些事,该放的就放下,左右下头人看着,出不了大错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