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虽然偏心,到底是他的亲娘。
他十分殷勤谢过宋御医,又命人收拾房舍,请宋御医住上几日给贾母诊治。
这也是太医们给王公贵族之家诊治的惯例,宋御医拿纸笔写了药方子,又说了看护贾母注意事项,便由下人们带着到屋子里去歇息。
贾政见宋御医就这么走了,想拦一下请他去看看王夫人如何,被贾赦一把拦住。
贾赦上下看了贾政两眼,嘲讽道:“二老爷,王氏纯属没病装病,你不信回去看看,说不定王氏早就醒了,在那想明儿怎么在老太太跟前儿推脱。”
“你告诉她,老太太还没醒呢,她就想分家也心里琢磨琢磨算了,别说出来丢人现眼。”
“等老太太醒了她还想分,让她自己再到老太太跟前儿说!”
贾赦是长兄贾政是弟弟,长幼尊卑名分在那。
所以贾政虽是这么多年头一次得贾赦教训几句,还是好几个子侄跟前儿,却一句话也不敢分辩。
谁让王氏在老太太跟前儿真说了分家的话!
蠢!蠢不可及!
他是幼子,若是分家最多只能分得家产的三成,这国公府也再住不得,得搬出去住。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他们也再没法以荣国府当家人自居,元春宝玉就从国公之孙成了五品官员之子!这其中天差地别,王氏怎会不知?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分家?!”
贾政站在王夫人床前,不可置信地问王夫人。
王夫人今日得了贾赦一遭羞辱,又被激得说出了心里实话,她细想想不知老太太醒了怎么看她,满府人又要怎么看她,宝玉知道了又该怎么看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大老爷是糊涂混账惯了的人,又是男子,他怎么样不过是名声再臭些,又能怎么样!
偏是她受辱最多!
王夫人本就憋着气,现又看见贾政满脸愤怒地看着她,更来了脾气,头一次言语毫不委婉,和贾政说了心中实话。
她掀了被子坐起来,冷笑道:“你锦衣玉食,万事不操心,天天和你那些清客相公们吟诗作画,得了闲儿不过管管孩子,自然不知道我怎么想要分家。”
“我马上五十岁的人,孙子都有了,这满府里的事儿竟还得我每日早起筹划,天天从早忙到晚,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儿立规矩,一丝也不得空。”
“谁家五十岁做祖母的人还和年轻媳妇似的忙个不休?”
王夫人想着索性今日说开,让贾政也知道知道她的苦楚才好!
她见贾政要说话,一点儿空也没给他留,哼了一声接着道:“若忙来忙去最终都是为了宝玉,我也就罢了。”
“偏这个府往后又不是宝玉的,我每日在这儿忙来忙去管事,连睡觉都安生不得,最终还不是要给大房!”
贾政第一次知道王夫人的想法,惊得嘴唇张开半天闭不上。
王夫人说得痛快,只觉得受了这些气这些累终于发出来些,倒在床上不理贾政,盖上被子闭眼装作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