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本来怕自己一身酒气熏着娘,见娘如此说,她也想和娘一起睡,便笑着应了一声,命把她的被子枕头东西都拿来。
因今儿要开宴,知道都要吃酒,灶房里早早就预备了各房洗澡的热水。
封氏只吃了两盅烧酒,她身子虚,并未出汗。再者天也凉了,洗澡更怕着风受凉,因此只泡了脚洗脸擦牙。
倒是英莲席上先是见着柳先生,为掩饰情绪就多喝了两盅。后来作诗夺魁,又被黛玉陆清两个拉着灌。
再往后击鼓传花,听见柳先生唱曲儿,面上酡红,心里醉得更快,到最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她痛痛快快洗了澡出来,见封氏也收拾好了,母女两个便上床躺好。
英莲搂着封氏黏糊了一会,说些今年西瓜真甜,月饼也香等语,再想着今儿看到的柳先生,心里满满的,困意早涌上来,迷迷糊糊便要睡着。
这时却听见封氏的声音道:“莲儿,明儿我便去和苏夫人商量,把你和林公子的婚事定了吧。”
英莲睡意霎时无影无踪,一颗心不上不下悬在半空,哽了半日,想答应母亲,可嘴里终究一个字也没吐。
封氏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酸楚不已。但她终究狠了狠心,看着英莲一字一句道:“莲儿,娘知道你的心。”
“娘不问你们怎么见到面怎么认识的,也不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娘知道莲儿不是那等瞎胡闹的人。”
“那柳先生娘也看了,确实是一表人才。可你满心里都是人家,却不知人家心里有没有你呢?”
英莲默默扶着枕头坐了起来,见封氏也要起来,也扶封氏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上枕头。
封氏看英莲给她垫完枕头,便把两条腿一蜷,手环在膝上,脸也埋了起来,心里更是一颤。
可该给女儿说的还是得说。封氏把手放在英莲背上,叹道:“就算柳先生心里也取中你,但这世上,男女情爱对于女子来说,是最不可靠的。”
“那位冯公子不是也对你痴心一片,还从金陵跟到京城来,就为了求苏夫人给个机会。”
“可不上两年的功夫,就从外头买了一个人来。你现在对他无情,自然觉得无所谓。”
“若是那柳先生也外头买了个人,那你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呢?”
英莲把脸露了一半出来,眼中水光盈盈,听她娘接着说道:“再有,若柳先生真是个好的,也就罢了。”
“娘不是非要不让你和心中如意的人结为连理。哪怕穷些没有家业,只要人肯上进,往后又得苏夫人帮衬着,日子也不会差了。”
“可我下午和人打听着,他从前外头吃酒赌钱,眠花宿柳,反串做小旦,什么事儿不做?”
“平日里手里有两个钱就使了,也不存着好好过日子,为以后打算打算。”
“读书也不成,习武若不是碰着苏夫人这么个善心人,现在他还在外头浪荡呢。”
“你说,你要真是和这么个人成婚,往后该怎么过日子?就算你有一份嫁妆,你们吃穿不愁,难道他做丈夫的在外边顾前不顾后,只有你在屋里周全?”
封氏说着也落下泪来,抹一抹眼睛道:“这叫娘怎么放心得下!”
“他是生得极好,吹箫也好听,唱曲儿也好听,看上去人也体贴。可这些东西又不能拿来过日子……”
封氏说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