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当即就对着郑部长问道:“人呢?”
郑部长稳了稳心神,回赵总:“没事,人走不了,她手机还扣在我这,我去让人找她回来。”
赵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另一边的简玟早已顺着楼梯间直奔工程部,她悄悄记下了那份证据单上泄露信息的日期,那天她的确没有外出,找不到不在场证明,如果信息的确是从她电脑发送出去,那么一定有迹可循。
办公室的侧面有个监控,想要质疑那份证据的真实性,只能赶在郑部长反应过来之前先找到那个监控。
工程部挨着仓库,师傅们经常要下到客房等区域检修,和其他职能部门并不在一个楼层,对于刚才简玟被法务部带走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听说。
简玟原来在客房部实习的时候,领班总是安排一些杂事给她做,她和工程部的师傅接触过几次,不算陌生,见她来了,几个人都和她打起招呼。
简玟客气了一句,走到吴师傅面前对他说:“吴师傅好,我手机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调一下监控。”
几个大男人立马围了上来问道:“在哪丢的?”
简玟一副着急的样子,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是她真的着急,郑部长发现那份协议签署有问题后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她的时间并不宽裕。
好在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丢东西找吴师傅了,上一次是客人的东西丢了,她被领导安排来找过吴师傅,这一次是她自己的东西,吴师傅见她着急的样子,从抽屉里拿起一串钥匙就对她说:“应该不会被拿走吧,这年头还有人偷手机,我带你去看看。”
出了工程部,简玟就急忙说道:“我待会还要开会,吴师傅,能麻烦快点吗?”
吴师傅不禁加快了脚步:“就在边上。”
酒店内部办公区域的监控在仓库后面的单独机房内,和简玟上次去的主机房并不在一个地方,这里平时没有人值班,只是一扇小门关着,后台会自动跑数据。
吴师傅带简玟进去,里面空间不大,线路错综复杂,机器的轰鸣声很大,散发出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有一面亮着的屏幕,吴师傅在屏幕前坐了下来问她:“什么时候在哪丢的?”
吴师傅有些讶异:“怎么过了一周才来找?”
简玟应付道:“我才想起来可以查监控。”
吴师傅操作着系统,并未细想,将日期调到上周三,屏幕上出现了那天的画面,简玟描述了一下她办公室斜对面的监控,吴师傅帮她调了出来。
简玟的眼睛牢牢盯着监控,虽然视频调快了倍速,但十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吴师傅的手机响了,有人喊他下去,他对简玟说:“你自己先看。”
吴师傅走后,昏暗的机房只余下她一个人,进度条不断滚动,上午十点零八分钱主任来过一趟,然后杨助理跟他一道走出办公室,简玟记得那天他们和采购部的人去了近郊的供应商厂家,之后没有回来过。
午饭之前陶艳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貌似那天她的一个客户抵达俱乐部,她接到电话后就匆匆赶去接待了,快下班才回来,拿了包就走了。
下午上班没多久,办公室仅剩的一个高助去商务部开会了,后来几个小时一直是她一个人待在办公室。
简玟将倍速拉到最快,两点以后办公室没有人出来,也没人再进去过,画面仿若静止,只有时间在不断前进。
机房里,简玟身后的小门缝隙越来越窄,不知道什么时候,“咚”的一声,门关上了,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出来,简
玟依然聚精会神地盯住屏幕,四周逐渐暗了下来,那最后一丝亮光也随着小门的闭合彻底阻断,机房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升高,简玟有些闷热,回过头时,才发现门关上了。
她刚准备起身突然屏幕上有个人,她立马又重新坐了下来,将进度往前调了一点,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人是她自己,她正拿着水杯走出办公室。
简玟回忆着上周三发生的事,她那时应该准备去泡蜂蜜茶,她记得在茶水间碰见了财务部的张会计,张会计说她的裙子好看,问她什么牌子的,让她在某宝上帮她搜官方旗舰店的名字,简玟拿她手机替她搜索出来后,张会计看中了一条格子裙,犹豫不定买蓝色还是黑色的,让简玟帮她拿主意,如此耽误了好一会。
屏幕上的时间依然在跑动,电路板元器件散发的热气中有种臭氧的味道,像大雨下泥土的气息。
那种熟悉的感觉悄无声息地透过黑暗向着简玟攀爬而来,她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眼前静止的画面变得晃动,握住鼠标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扶住桌子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打开身后那扇门,然而当她跌跌撞撞的身体终于撞到门上后,发现那扇门任凭她怎么拧都拧不开。
熟悉的恐惧感像洪流,顷刻之间淹没她的意识,她大口喘息着回过身来贴在门上,眼前的场景在瞬间打散变幻,屏幕上的画面支离破碎,分解成无数道钉子狠狠扎进她的筋骨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简玟的喉咙中冲破而出,她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铺天盖地的疼痛疯狂袭击着她,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滴落,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出现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进入了她的办公室,残存的意识支撑着她的身体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
然而她还没有站稳,四四方方的屏幕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变成了那个古怪的框子,像要把她吸进去,明明封闭的机房一扇窗户都没有,她却听见了巨大的雨声,机器的轰鸣声混合着惊人的雷声全都朝她压来。
她恐惧地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不断后退到墙角,痛苦地呜咽着,眼泪混合着汗水模糊了整张脸,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身体里,心脏的最深处,或者四肢百骸,她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将她摧毁的蛮横力量,她试图与之抗衡,直至整个人虚脱地靠在墙角。
一分钟在她的世界里变成了一年、两年,甚至更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了亮光,从微弱到强光,有人叫她“简玟”,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让她瞬间潸然泪下,男人蹲下身来将她笼罩,她的视线逐渐聚焦,她看见了蒋裔,他原本应该在香港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表情是如此可怕,她从未见过的可怕,阴鸷到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浑身被骇人的戾气包裹着,她很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凶?
可是话还没有问出口,陆陆续续从门口进来好多人,本就不大的机房转眼间便站满了人,有人喊了声:“蒋先生。”
他蹲在简玟面前,紧锁着眉牢牢盯着她苍白脆弱的面庞,问她:“还能动吗?”
简玟瞧见了郑部长,那两个法务专员,钱主任,拎着工具箱的吴师傅,和她一个办公室的高助和杨助,还有姗姗来迟的陶艳,门口围着的全是工程部的师傅。
谢老也来了,就站在郑部长身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