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政这么热心肠,又有这么大的能为,邻居当然是很高兴。娘家侄子找人来帮自己争理,也是面子啊。没有想到侄子请来的不是什么善主儿,而是一帮凶神恶煞。这些人一到村子里,直接就闯进了孙家的大门。
他们进门就动手,边骂边打,说是欺侮老王家没有人了。在这么一帮人面前,‘猴子’的母亲能有什么招架之力。还好在四周的村民看不下去,都扛着铁锨、钉耙围了过来。邻居自己也担心会把事情闹大,帮着出面制止才算完了事。
最后的结果,当然只能是以老人受伤住院为结局。派出所的警察出警的度也不慢,很快就赶到现场进行调查。事实并不难查清。沙东派出所很快就依法作出处罚决定,要对‘二狗子’治安拘留15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二狗子’慌了神。
虽然他过去也是拘留所里进进出出的常客,可如今的身份不同哩。即使不算上张跃进那儿的宏大集团,自家也是有着上百万家产的人物。如果再进拘留所关上几天,肯定就要惹人笑话。
上次参加抢地盘,部下挨了一枪,最后被灭了口,还差点让自己牵扯上毒品的事。自己已经被张跃进骂得狗血喷头。说是今后做事一定要低调,不能再惹是生非,不能成为众矢之的。这次再打了警察的妈妈,更是要被骂得个不可开交。
‘二狗子’灵机一动,干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他抢先找到了县政府办公室的袁主任,说‘猴子’的妈妈,依仗自己儿子是警察,横行乡里。不但殴打岛国客商的亲戚,还严重影响了自己企业的生产,并且敲诈自己的钱财。
当地警方不但是包庇打人的凶手,还要对自己的见义勇为进行处罚。存在严重的执法不公、恂私枉法现象,要求县政府领导出面主持公道。
袁主任当然会知道‘二狗子’平时做事不靠谱,说话只能听三分。人不熟帽子熟。就冲着张跃进的面子上,这样的事也要介入才是。给了张老板的面子,自己才能财源滚滚。
何况牵扯到岛国人的事,特别是牵涉到化工进出口的事,他更不敢马虎了事。如果处理得不好,引起了外交纠纷,让况群的政绩出了差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时下不少官员都是这样。只要听到事情牵扯到外国人,那就全乱了阵脚。基本常识和是非曲直全都不顾,一律都是陪笑脸让人家满意。至于国人的委屈,那是一概都可以视若无睹的事。这种做法,比清朝末年的那些官员还要有所不如。
他立即以县长况群的名义,打电话给沙东派出所所长吴江。明确指示要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不能给仇富的人以任何可乘之机。警察的亲属更要放好样子,更要严格要求。并且再三警告,如果引起外交纠纷,将要严肃追究责任。
接到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吴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县长,得罪不起;一边是自家警察的妈妈,应该维护。万一弄得不好,自己就是钻在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
思前想后,他就将材料报到了治安大队那儿,想把皮球踢给赵有才。老赵也是人精子,用了一句‘涉及到自家警察,不好介入’,就将卷宗拒之于门外。
将卷宗材料报到法制室,直接就被景局长给踢了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吴江也只能是采用拖字诀。拖上一天算一天,就是不结案。这样的话,还能有一个回旋的余地。
龙若海的办公室内,‘猴子’的老婆,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我妈被他们打伤休克,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龙大队长,全大队的警察,都知道我妈的,胆子特别小。他们那么凶,我妈吓都吓坏了,还敢打他们?真的没有打到他们,连他们的衣服角落都没有碰到。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能帮着把医药费缴给医院,我们就阿弥陀佛啦。现在是把事情给弄反啦。对方不但不给医药费,还要我家贴补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说是一天要损失好几万哩。还说我妈的血,弄脏了他的西装,也要赔新的。派出所也没有办法他们,就这样一直拖着没有处理。”
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邱树梅总算是一五一十地,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话虽说完,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小全连忙挤了一把毛巾,让他擦擦脸。大队的警察,听到了哭声以后,也有一些人走了进来。张大姐更是帮着劝说了起来。
“混蛋!吴江也是老所长了,怎么越过越回头了。对自家的警察亲属都这样,对老百姓还不知如何呢?”龙若海在脑海中咒骂着。内心就象奔腾的潮流在沸腾,双手指尖也深深地陷入了沙的木扶手柄里。
他长期在机关工作,很少听到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愤怒放在了心中,表面却无任何情绪的流露。这么多年的见识,让他深知官场上的一些规矩。
不要轻易评论别人的工作,特别是其他领导的工作,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条规矩。更不要在了解真实情况之前,就乱下结论。不然的话,非但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也容易结怨树敌。
“你们找过赵大队长吗?”龙若海长长地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怒火以后,转过头来问了这么一句。本单位的警察家属遭受了委曲,大队领导应该要出面帮助讲话的。这是一个基本常识,更何况老赵和张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找过。”听到龙若海的问话,邱树梅流露出一种极度憎恨的面孔。她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解释说:“人家赵大队长官大,说他管不了这种家务事。还批评我家‘猴子’不知轻重,让他主动找‘二狗子’打个招呼,赔钱了事。这就是我家‘猴子’的好领导!”
由于有了前面的情绪波动,龙若海听到这话以后,倒也显得比较淡然。只是他在心中打了一个结。这个老赵,平时看起来做事倒是很圆滑。从这事的处理看来,也是对人下菜哦。
龙若海的脸色显得有点阴霾。警察的妈妈被打,作为主管部门没有任何反映,反而要让自家警察去给凶手打招呼、赔钱。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他的眼睛盯住闻讯赶来的‘猴子’孙圣杰,不悦地问道:“赵大就是这样答复你的?”。
“就是这样回答的,当时我也在旁边。罗华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也在场,还是我家嫡亲的姨表哥哩。平时总是吹牛,说怎么护着我家‘猴子’。一听到事情通到‘二狗子’,连屁都没有放一个。”没等‘猴子’吱声,邱树梅就抢着说清了其中的关节。
“我说孙圣杰呵,你也太窝囊了一点吧?你不会主动找吴江说理去?再说局里还有警察维权委员会哩。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让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这个样子。你不羞,我还替你难为情哩!”龙若海用手指着‘猴子’,不客气的批评了两句。
人比人,气死人。龙若海这样说话,当然有自己的底气。为了老婆不受侮辱,他连‘过衙内’都给打了。只是各人的处境不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他一样快意恩仇的。
进门就忐忑不安的‘猴子’,被批评以后更是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低声叽咕道:“有谁能帮我这个小警察说话?再说,我们公安局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敢找‘二狗子’的麻烦呵。”
“我家‘猴子’是个老实人。他不会说话,也从来不欺侮人的。象他们那样都连成一气的人,‘猴子’能有什么好办法!”看到老公被这个年轻的大队长批评,邱树梅连忙站出来帮着解释。看样子,这也是一个说话豪爽、面恶心善的女人。
对警嫂邱树梅的投诉,龙若海没有表态。毕竟这是单方面的投诉,还是要小心求证的。自己初来乍到,总不能风风火火的出来打抱不平,最后却由于情况不实,落得个灰头土脸的局面。
他安慰了一下孙圣杰夫妇后,就让张大姐帮着打他们先回家听消息。然后找来了徐大勇和李小江,向他俩了解情况。那段时间,徐大勇正是停止执行职务时间,内心烦燥。他没有精力过问这些民事纠纷,当然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李小江知道是知道,只是他也没有插手。据他介绍,事实到是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因为赵有才和罗华都没有过问,他也就打了退堂鼓。原因就是他们几个都是一条线上的人,更何况‘猴子’和罗华还是亲戚,自己何必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你这就不对啦。不管怎么说,我们和‘猴子’都是穿的一样的制服,合的是一张脸。打了他的妈妈,就等于是打了我们所有警察的妈妈。‘猴子’是被伤害的一方,你就应该主动帮一下他。”徐大勇瓮声瓮气的批评了李小江一句。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帮理不帮亲,把正义感放在位。这是徐大勇的风格,也是他比李小江威信高的原因。当然,他这种个性,也让他多吃了不少苦头。
龙若海点点头,也顺势敲打了李小江一下:“大勇说得对。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都要讲究个公平、公正。小江,在这一点上,你要向大勇学习。多一点大将风度,心胸要宽广。不然的话,你就永远只能停留在智囊的位置上,而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
李小江伸了一下舌头,连声说道:“好,好,好,我错了。我现在是禁毒中队的当家人,就陪大队长去沙东派出所。将功补过,行不行?”龙若海和徐大勇,都被李小江这副滑稽相逗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