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时候,飞鸟好像绝迹了,学校的香樟与香樟的枝桠间变得越来越安静,很多个早晨,张云起跑步的时候,初见就会捧着牛奶站在报栏前面,搓着在早晨的雾气里冻得微微发红的手,嘴里喷出大团大团的雾气。
初冬已经悄悄来临了。
很多时候初见都在想,是从什么时候起天气就突然变得这么凉了呢?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
晚上在家的时候,纪灵捧着热牛奶问在做题目的初见最近在学校里的情况。
初见说:“很好啊就是学习忙有点累。”
纪灵瞪大了眼睛,她说:“你成绩那么好,次次全校第一,学习应该很轻松的呀。”
初见摇头:“那里这么简单呢,就像你现在可以休息了,我还要看书。”自从纪灵搬进初见家住,初见的晚自习地点就从学校改到了家里。
“好咯好咯,不打扰学霸努力学习,牛奶早点喝。”纪灵捏了下初见的小脸,把热牛奶放在书桌上,然后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塞着耳机听歌看画报。
初见看了眼双手捧腮的纪灵,这个像精灵一样精致的女孩,已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起身拿了一件棉衣披在她身上:“天冷,这样躺着会着凉的。”
纪灵侧头,眯眼笑。
初见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到了晚上十点,上床睡觉的时候,和学校里的女生宿舍一样,免不了聊一些女孩之间的私密话题,譬如男生。
初见整个初中没有喜欢的男生。
以前她也以为自己整个高中都不会有喜欢的男生。
纪灵说初见真是个乖乖女。
黑暗里,初见红了脸。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因为天天和张云起一起在张记吃午饭,尽管班上的同学都没有说什么,但这样往来的次数多了,有一次,一个别的班上的初中女同学拉住她小声问:“初见,你和你们班的那个,叫什么云的男生,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17岁,在这样的年纪里,初见却还是第一次将“在一起”这个模糊的词安放到自己身上,将这三个字从远处拿到近处,从模糊的看到了清晰的实体。
初见知道当时自己的脸颊肯定红了,她有些慌忙地说:“我妈妈在他家开得鱼粉店上班,我们从高一就是好朋友。”
她点点头,将信将疑的走了。
这是初见第一次说违心的话。
这是甜蜜的烦恼么?她时常想,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如果让班里的同学们发现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那她和云起也就别想在学校里安宁地学习了。
她现在总是在想着他。
她发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生能代替云起和她在广阔的范围内交流思想。这个她喜欢的少年在精神上是如此强大,他深邃地理解着生活,在困难面前总能从容不迫。
班上的女生是常常讨论学校里某个男生如何如何优秀好看的,她们的眼界总停留在外表和才华上,而没有人在意内在品质。
这当然是没有错的,每个人都应该有对爱情发表看法的权力,只是初见以前总觉得,那些因外表、金钱而生出好感,其实爱来爱去爱的都是自己。他们爱那种被爱时的虚荣,爱那种备受折磨时的存在感,甚至会爱上因不被爱而生出的自卑。爱到最后,爱的是自己生出的情绪,却和爱情本身无关。
现在,初见发现,和云起在一起后,她陷入了自己生出的某种情绪当中,常常心神不安,手忙脚乱,做一些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很傻的事,前两天被生物老师周胡批评的事就困扰着她,甚至是有些可笑的因为张云起和别的女孩正常交流而情绪低落。
初见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子的,她并不想在这样一个应该努力的年纪里被感情影响到学习,她对学习上的进取很大程度上占据了她的心。她希望她和他一起努力,共同进步,互相理解,有一样的爱好,也有各自的空间。
有些烦恼的事,她想告诉他。
这周的星期三,放学后,她等到纪灵,然后和已经在张记栖凤渡鱼粉店的云起一起回家。
路上云起说立冬了,晚上吃羊肉火锅。
走在前面的纪灵高兴地不得了。云起厨艺好,但很忙,很难得下厨做好吃的。
在小区门口的小卖店买了橙汁可乐和一大包零食,到了家楼下,初见和纪灵两个女孩先上去,云起要回自己家放书包拿些食材,回头还要叫上春兰和小小,然后再去她家里做羊肉火锅。
纪灵蹦蹦跳跳的已经进了楼梯间,初见走的慢了些,但她听见纪灵叫她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一起进了楼梯间。
张云起没多想,转身回家。
只是没有走几步路,就听见背后传来初见叫他的声音:“云起。”
张云起扭头,看见初见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从楼梯间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