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予跪下,重重磕头。她没有哥哥的雄才,也不再想淌任何皇家和朝堂的浑水。
“林府如今已恢复,正苦于无人承继。太上皇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我朝第一次有了一位女学士,女谏官。”
昔日皇后,此时的皇帝亲娘略一沉吟,她对卿予如此说。
“那圣上觉得如何?”太后又看向皇帝,开口问询。
“朕忧心君父,心里哀痛,请母后定夺。”
卿予耳朵里传来李皓宇那遥远,陌生,带着沙哑的声音。
她跪伏着,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太上皇合上了眼睛,殿中响起了一片哀恸的哭泣。
那一日,娟娘在园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忧思千重。
小姐入宫五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及至掌灯时分,卿予才回林府。
夜很晚了。
她脸色发黑。咬牙切齿的样子。
恨自己到底是太天真了,才会被皇室连番算计。
“担心了很久,想着皇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若要你去冷宫,我陪着你。若有别的黑心的主意,我就去登闻鼓下喊冤,用血来祭奠你和林府。”
娟娘泪流满面。小姐回来以后,府门口守了几个高大的执金吾。
卿予对她苦笑了一下。
“一切没有你想的那样糟。只是我此生或都离不开长安了。”
幼时她哭闹着要离开孤山,要去长安,如今来看,命运对待一个卒子,早布下了天罗地网。
天溯皇帝于即位二十年后驾崩。后世尊为圣宗皇帝。国丧持续一月。
卿予虽不能入宫祭奠,也时时面向帝陵设祭。建元帝到死,还视她为儿媳。她新婚,他赠予一枚如意。临死,还用一张诏书和丹书铁卷,打王鞭来保她。
此生虽然不能如意,也是一场亲情缘分。
而作为先帝爷册封的新朝大学士,卿予才不去上朝呢。
她一眼也不想看到狗皇帝。
她心里郁郁,那段时间,又免不了沉溺于醉中,日日发些癫狂。
后来,是太后着人来传她。守了她一天,等到酒醒。被人套上大红鹤补的官袍,被闪着寒气的剑押着走到朝堂。
于是,卿予在无奈之下,每天一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样子。
估计那时候暴君看她也是无比晦气。
于是,她也就每日混在百官之中,低眉敛首,夹着尾巴做人。
至今卿予也没有想通,为何她一想离开长安,太上皇就会诏她进宫。就犹如在她身边安了双无形的眼睛一样。
而今日当她直言,——此生不嫁,要永远守着朝廷的时候,看暴君那高兴样儿,像一只啃了肉骨头的狗。
唉,自己的漫漫人生,怎么就狗屁倒灶的遇上了这个狗男人?
他不祸害够她,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