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生来便为古君上神之女,还真的有前世不成,待她回去,要好好问一问老头子才是。
这等糊里糊涂的孽缘,还是不沾为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相信。”后池点头,人间轮回,喝掉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前尘尽忘,便又是一世,就算是仙妖两界入凡间历劫的仙君、妖君也不少。
“那你可愿意相信,你前世……”净渊顿了顿,眼中划过微不可见的怅然和追忆:“与我有故。”
他轻声低问,握着棋子的手缓缓放在后池面前,声音缠绵轻柔,淡淡的紫光自他周身而出,自发的形成浑圆的光体,将两人笼罩在内。
妖冶的容颜竟在这一刻无比的认真和期盼起来,他望向她,就似划过了万年的等待一般。
清风拂过,枯叶吹落,滑在光幕上,被轻轻弹落在地。
寂静隔绝的世界里,她只能看见他的容颜,倾世绝代,却有着化不开的忧伤。
熟悉,悲伤,冷寂……无数种情绪涌入心间,恍惚一瞬间,后池脑海中竟浮现出上古真神在混沌之劫中回望一眸的苍凉寂冷来。
她伸出手,缓缓覆上他的……净渊眼中猛然迸发璀璨的亮光,唇角勾了起来。
在即将触到的一瞬间,那双手却停了下来……他眉宇微愣,缓缓抬头,却见刚才还迷茫恍惚的眸子灿若星辰,熠熠生光。
“相信又如何?”后池收手,负在身后,看着他,轻声道:“净渊,我只是后池。”前尘过往,又与我何干?
话未说完,但听的人却何等聪明,他收回手,定定的看着那双墨黑的眸子,道:“好,从今以后,我只当你是后池。”
百年时间,后池,就算你甘愿前尘尽忘,又岂会知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会改变?
后池释然一笑,算是放下一件心事,朝净渊拱手道:“棋未完,再来。”
隐山之巅,仍是四季如春,漫山枫叶正红。
竹屋中的镇魂塔燃烧得正旺,见证着如水的岁月流逝。
天佑纪元前341年,边疆百里世家小世子在十万沼泽之地失踪,老王爷举数万大军亲自领军查探,历经数月,虽无功而返,但归府后一头白发却返璞归真,花甲之年犹如青年一般,他回边疆后将王位传于长子,自此潜心归隐,不再打理兵事。
天佑纪元前321年,隐山横空出世,掌控十万沼泽之地,独立于天佑大陆,其强盛的财力和偶尔流出的玄幻兵法惹得各大王朝垂涎,一时间各国结十万大军进犯,声势浩大,唯有大业王朝百里世家未听调令,孤守西北。
一月后,天将异雷于各国皇宫,上天警示之言沸沸扬扬,十万大军被迫退出万里沼泽,自此以后,隐山无人敢犯。
天佑纪元前300年,大业王朝西北安国王以百岁高龄逝于王府,逝后加封一字并肩王,世代承爵,福荫万世。
葬礼的那一日,曾有人见过隐山脚下一骑轻尘,朝西北之地,万里独奔。
兜兜转转,岁月之巅,一晃百年之期,便只余得一年。
晋位
隐山之巅,枫叶红了百年,镇魂塔上的碧绿火焰亦燃烧了百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隐山周围的十万沼泽绿茵遍野,唯有冰棺中人依旧神态安详,只是近几年的面容比往日多了一点生机,若说枯燥无味的百年等待还有什么是值得后池高兴的,恐怕便是在于此了。
如过往百年的每一日般,隐山安静祥和,若世外桃源。
碧绿的火焰缓缓燃烧,剔透晶莹,有种瑰丽的静谧。
身着绛红古袍的女子静静的坐在冰棺不远处,手持一本古卷,眉眼安然,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从外往里看,美好得犹如画卷一般,宁静而淳朴。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推开竹门,唤了一声‘师尊’,在女子蹙眉抬头之际笑道:“净渊师叔来了。”
他尊后池为师百年,那个时常来蹭饭的妖孽仙君硬是捡了个便宜师叔当,后池没反对,这事便也定了下来。
“不见。”后池不耐烦的摆摆手,眼仍旧定在书上:“百里,你去告诉他,我这里不是酒馆,哪里有跑得这么勤的道理。”
声音一出,清越入耳,犹带几分淡淡的威严,百里秦川吐了吐舌头,现出几缕俏皮来,完全不似已经百岁高龄的人。
“他说百年之期快到了,你就不想听听那人的消息。”百里秦川学着净渊的口气拖长了声调,眨眨眼。
握着书的手明显一顿,后池拂了拂绣摆,漫不经心道:“我也有许久没见他了,唠嗑唠嗑一下也行。”说着抬步朝外走去,虽不说用上仙力,但却也是脚下生风了。
百里秦川撇着嘴笑起来,师叔果然说得没错,师尊还真是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也不知道师尊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连师叔那样的都比不上?
算了,不想了,还是去后山找找碧波,他又不知道把那颗蛋抱到哪里去睡觉了!
枫林下,石桌上刻着的棋盘似是被百年的时光风化,隐隐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