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他给了我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现在懂了吧”。
我懂了,他当时的震惊和无奈我这会也体会到了。
我翻过闷油瓶的左手看一眼,伤口还不知道有多大多深,叹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个他,一点也不知道顾惜自己,血洒起来就跟不要钱一样。
我也懂了他心里那份无法宣诸于口的沉重的无可奈何,张家有难了,仅剩的亲族挥刃相残,作为族长他对张家继续分裂无能为力,他最后的慈悲就是保他们性命,但他们后半生再也不是张家人了。
可如果是他们赢了呢,得到清洗的机会,又是否能对闷油瓶心怀慈悲,网开一面?
恐怕不会,他们将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昔日族长五花大绑押上刑台,施以种种暴虐以昭示自己的权威,重新笼络人心,把自己包装成人上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到时候,沦为阶下囚的小哥将万劫不复。
世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爷爷说的对,人心确实不可直视,但可以摘下来踩进烂泥里。
一个衰败的张家还是死透了比较好,至少要把烂肉清理掉,看来有些事可以着手了,不急,慢慢来。
我的心跳开始失速,脸色估计已经白了,我捂着胸口害怕闷油瓶和胖子会看出来,偏过头咬着牙说,“继续。”
差不多所有人都抹到麒麟血的时候,闷油瓶其实已经失血过多,手心都割了好多道,站在那里人开始有些恍惚。
蜂群终于不再纠缠他们,汇合成云,在隧道上空飞来飞去,像威慑八方的核武器,却一直不曾离开这片区域。
所有人都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喘,唯恐身上的麒麟血干了,引蜂注目。
胖子一拍脑袋,站起来冲闷油瓶比划,“小哥,蜂后,蜂后可能在那辆车里!”
闷油瓶立即提刀近前,小张哥也靠了过去,“族长,我来。”
小张哥这个人有了倚仗就特别浪,他双手用力拔出另一边的车门,徒手从后座拖出一个人来,脸上带着一副大墨镜,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人早死多时了,小张哥一惊,“卧槽,不会吧?”
闷油瓶看了一眼,摇头,“不是瞎子,蜂后也不在他身上。”
回头看蜂群果然毫无反应,依然飞到西来飞到东,一群勤劳的大野蜂。
胖子一挥手,“所有人,检查所有车辆,包括后备箱,小心点,谁找到黑爷可就发财了,花儿爷大大有赏!”
所有人都避开蜂群小心翼翼动了起来,几人一组检查对面车辆。
闷油瓶和小张哥往路中间一站,对面张家人都护着自己的麒麟血,低着头不敢动。
胖子一脚踩在那个出声求救的年轻人脸上,“草泥马,坑你们族长很开心么?胖爷没耐心,快说,你们抓的那个瞎子在哪?”
那个年轻人一只手和一只脚断了,浑身都是虎头蜂咬伤,他打算冷酷到底又疼得呲牙咧嘴,“我不知道什么瞎子,你有本事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你还帮你解脱了,我不如把我家小哥的血擦掉,反正你死都不怕么。”
胖子撕了块衣襟,吐了两口唾沫当做抹布,在他身上擦了几下,看样子当真要给他擦掉。
“哎哎哎,别擦…别擦…”年轻人都要哭了,脸上都是血泪。
他的眼神开始飘向一辆车。
“小哥,十点钟方位!”胖子立即转头大喊。
闷油瓶和小张哥立即靠过去,突然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开了,有个人从里面跳出来,又背起另一个人开始往后逃窜。
找到了。
小张哥和闷油瓶拔腿就追了上去,小张哥很不理解,“他妈的自己都逃不掉了,这个时候还玩不离不弃么?真爱啊!”
胖子也追了过来,他在后面跟着骂了一句,“别他妈废话这么多,蜂群过来了,蜂后肯定在他们身上,快躲开!”
这人背着黑瞎子竟然还跑的飞快,闷油瓶失血太多,高速移动让他感到眩晕,支撑不了太久了,他停下来,眯了眯眼,拔出匕首甩了过去。
“啊!”那个人一声惨叫,极速奔跑中匕首还是精准扎中了他的小腿,他居然还没有放下黑瞎子,拖着腿往前疾走,看来黑瞎子对他真的很重要。
蜂群追了上来,开始盘旋着往两人身上降落,慢慢将他们包裹起来,从肩膀到手臂到胸口到头部腿部,随着他一瘸一拐的前行,他和黑瞎子合体变身成了蜂蜂侠。
当他走到堵在小花这边的车最后方时,有辆车的车门打开了。
车里竟然还有人。
一个穿着粉色花衬衫黑西裤的年轻人下了车,正好拦在他面前,跟他说,“人还我,我放你走。”